于四叔沉下了脸,小声对宁成文道:“是阉人。”
这样的人他在王府的时候见的多了。
但能活到这么大年纪的阉人倒是不常见。
“小弟你回来了!”
看见宁成文进来,宁大哥第一个站起身。
他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面上激动难掩,可想而知刚刚在这个祠堂里他得有多憋屈。
“成文!不不不,该叫你宁三元才对!”
族长于树林也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从位子上站起来,仿佛是刻意的一般,大声的跟旁边的那个老人介绍起来:“这位便是宁家的小儿子,是我们大窑村的骄傲,现在外头都管他叫宁三元呢,您老肯定比我见多识广,能考中三元的肯定都得是文曲星下凡吧!”
由于于树林这一通详尽的介绍,老人阴柔的视线也开始慢悠悠的在宁成文的身上逡巡。
好半晌才拔出了视线,笑着说道:“还真是个好苗子,赶明儿了也给咱们朝廷出出力,给咱们皇上啊分分忧。杂家年岁大了,不能陪在皇上身边,但有你这样的才俊,杂家也能放心闭眼咯。”
宁成文脸色有些黑。
他当然听出了这位老太监的意思,也从他的话语里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是旁人,就是那位出身淮南,先皇身边的红人孙秀英。
可他这一席话说的实在是让人不适。
于四叔平生最讨厌阉人。
虽说太监很多都是家境贫寒,养不活才送去宫里当太监的。
但人是欲望的动物,欲望不能正常发泄出来,就会用其他的手段发泄出来。
他见过太多手段狠毒,折辱旁人取乐,甚至想以残缺之躯掌控权势的太监。
所以他对这个群体一视同仁,都很讨厌。
听到他阴阳怪气宁成文,于四叔不乐意了。
他淡声道:“瑾之他是科举出身,县试、府试、院试都是第一,来前儿才去了罗知府大人的宴会,也是门生故旧,跟您可不是一个路子。”
话里话外透着股子嫌弃。
就差把别来沾边四个大字贴在孙秀英脸上了。
孙秀英多少年没被人当场下面子过了,皱巴的脸皮儿抽了抽,想发作,但想到来这儿的目的,又强忍了下来。
可他这儿刚酝酿好情绪,就见于四叔拍了下额头,解释道:“瞧我这脑子,诸位怕是不知道吧,这瑾之就是成文的小字,是罗知府宴饮时候淮南王顾王爷给取的。”
鲜少看见于四叔表情如此生动鲜活,宁成文侧头瞧了瞧。
嗯……怎么说呢。
就他刚才阴阳怪气的模样怎么那么像他闺女馨儿呢?
这的确就是临出门前宁馨教给于四叔的锦囊妙计。
管他是什么贵人呢,现在他们宁家可是有淮南王顾家撑腰的。
必须得先亮出来给他们看看!
孙秀英也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和淮南王扯上关系。
顾家在淮南就是王,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但顾裕那人最是个莽夫,咋会和这秀才相熟,还给他取小字。
孙秀英抿了下苍老的唇,半晌,突然咧出一个惨白又渗人的笑:“既然宁三元说是和顾王爷相熟,那么迁坟一事要不要问问他老人家?”
宁成文脸上神情一晃,心说自己与顾王爷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这种事情怎么好找人家。
孙秀英赌的就是这一点。
他笃定以宁成文现如今的身份,还没到能找顾裕撑腰的份儿上。
不过是个拉大旗作虎皮的秀才罢了。
还舞不到他头上。
孙秀英脸上笑容一敛,施施然又坐回了椅子里面。
他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继而又抬起脸看向宁成文,淡笑道:“行了,该客套的也都客套差不多了,咱们该来聊聊正事了。后山上那个坟必须迁走。”
“凭什么!”
刚才还是商量的语气,在确定了宁家背后没有更硬的靠山以后,这态度立马就急转直下。
宁大哥先忍不住了。
孙秀英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依旧盯着宁成文道:“咱家也只是个传话的,您家要是不服啊,尽可以去京城,找咱们越贵妃娘娘说道说道,咱家也是听命来的。”
祠堂内的族老们七嘴八舌。
“贵妃娘娘?可是那位传闻天女下凡的越贵妃?听说圣上还要立她为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