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六十二年,光阴一剑(2 / 2)

“多年未见校长的‘时间零’,不知道是否还如当年那样神鬼莫测。”犬山贺平静地说道。

他本来怒形于色,随时要下场和昂热决一死战,可现在真到下场的时候却仿佛收敛了一切情绪。

“别这么跟我说话,好像那不是我的言灵而是我的宝刀。”昂热笑笑,“不如用你的刹那试试吧,当年你最高达到过七阶,现在年纪这么老了还能爬得上去么?”

“那就请校长看看我等的决意吧。”犬山贺缓缓下蹲,按住鬼丸国纲的刀柄,眼睛眯起,仿佛沉思。

舞池里一片死寂,无边的杀机弥漫开来,最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得到,女孩们不安地靠墙站立,给舞池中央对峙的两位老人竭力提供更大的空间。这是真正的战斗,犬山贺的暴怒是真实的,暴怒并未让他失去理性,反倒令他更加冷静。

在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人当中,了解昂热的人不多,但如果要评出一个最了解昂热的人,犬山贺绝对是一位有力的角逐者,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昂热的熟悉。

通常来说,一个人由其自己的经历以及拥有的东西所塑造,而昂热所拥有的一样东西,毫无疑问对他影响至深,那就是他的言灵——时间零,它被称为刺客的言灵,言灵中的悖论,加持时间零的人就仿佛穿梭在时间缝隙中的幽灵,昂热永远不会在时机上犯错,因为他的时间总是比其他人多的多。

昂热眼中的世界是与常人不同的,一般人无法从他的视角去看世界,在这方面他们只能靠猜测,猜测拥有“时间零”的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要想真的弄明白这一点,除非这个人的速度能够快到抵消“时间零”的效果,除了同为“时间零”之外,只有一种言灵具备这样的效果,那就是“刹那”。

犬山贺的言灵就是刹那,七阶刹那能够突破到一百二十八倍速,他因此能看到昂热眼中的世界——极速者眼中的世界,对于昂热是什么样的人,他比别人理解得更加深刻。

刹那究竟能提升到第几阶没人知道,历史上以这项言灵成名的是当年秘党长老会的夏洛子爵,他使用的是特殊设计的六管左轮手枪,双手同时发射时能打出弹雨般的效果。据说他的刹那能够达到八阶。当这位“银翼”子爵横扫欧洲大陆屠龙的时候,昂热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剑桥学生。夏洛子爵是昂热的老师之一,他以对“刹那”的理解指导昂热,大大提升了昂热对“时间零”的运用。

“银翼”夏洛子爵收了言灵为“时间零”的昂热为学生,昂热又收了言灵为“刹那”的犬山贺为学生,这或许是一种传承,又或许只是单纯需要借助犬山贺的刹那来锤炼自己的时间零。

犬山贺从未斩破过昂热的防御,这与刀术无关,纯粹是他还不够快。

同为追求极速的言灵,刹那只能作用于自己而位阶比时间零稍低,但神速的追求是没有止境的,两种言灵的比拼与位阶无关,只有快和更快!

三楼上,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对视了一眼,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绝非他们来此的本意,但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犬山贺整个人都化作了绷紧的强弓,这里已经没人能阻止他了。

昂热仍然是一副放松的姿态,犬山贺的杀机直指向他,但他脸上只有浓浓的嘲讽。

“八嘎。”昂热忽然开口了,犹如石子敲碎冰湖,谁也没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直球地侮辱他的对手,又或者他的傲慢令他根本没有将犬山贺视为对手。

刀剑清鸣,响彻玉藻前。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纳刀!

只是擦肩而过的功夫,鬼丸国纲便已经回到了鞘中,犬山贺保持着出鞘前的姿势,但如果以高速摄像机拍摄后逐帧慢放,就会发现方才犬山贺已经不可思议地斩完了一套完整的居合,那是完整无缺法度森严的一刀,而以极速将居合之道诠释得淋漓尽致。

六阶刹那,六十四倍神速斩。

六十二年前犬山贺不断地败在面前这个男人手中,他承认自己的天赋不如对方。但今天他抱定了必胜的决心,因为他这唯一的一剑已经斩了足足六十二年,六十二年如白驹过隙,足以将一块凡铁磨砺成倾城名剑。

这还远远不是结束……犬山贺转身,身影再度与昂热交叠,第二次擦肩而过。

第二轮居合,七阶刹那,一百二十八倍神速斩!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犬山贺的身影贴着昂热闪动,每一次都向昂热倾泻出暴雨般的刀光,刀刃斩破空气的声音层层重叠起来,听上去仿佛接天连地的狂潮。

但昂热丝毫不移动,甚至无需转身,他始终以与犬山贺同样的速度挥出刀光,同时还在刻薄地大吼:“太慢!太慢!太慢!”

他的速度看上去丝毫不逊于犬山贺,甚至还行有余力,手中双刀便只出右手的一文字则宗迎战,左手的长曾弥虎彻一直扛在肩上并不动用,丝毫没有发挥二天一流的两刀法奥义。一文字则宗每一刀都击中鬼王国纲力量最薄弱的地方,法度森严几乎无懈可击的居合剑总在差之毫厘的地方被一次次击溃。

极速的交锋撕裂空气,制造出尖利的啸声,女孩们不得不塞住耳朵才能勉强留下来观战。

“太慢!太慢!太慢!”昂热大声嘲讽,“只是这样而已么?只有这种程度么?”

真是莫大的压力啊……犬山贺不由得想起了昨天与路明非的对战,那时那个年轻人也是有着如眼前的老男人一样的恐怖的压迫感,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极限,却摸不清对方的极限。

只是,面对那个年轻人时他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唯独在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承认自己的无力会令他感到格外的的屈辱,犬山贺觉得自己的神经仿佛都疼痛起来,从六十多年前直到今天,昂热给他的永远是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