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古看着她满目从容,心中不由暗生奇怪。
从前主人虽说也极为聪慧,却也没有如今这般会泰然分析局面的举措,一向是意气风发,带着年少时独有的那股子冲动。
可她如今的模样却好似走过了千山万水,看遍了世间形色,从前是带着漩涡横冲直撞的一眼清泉,现下却成了风平浪静的海,将那股子汹涌波涛都掩藏在了平静之下。
这样的主人,让他觉得分外陌生。
比从前更让人觉得捉摸不透,带着一股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说不出的危险。
七古莫名不敢再多言。
他小心翼翼道:“可是蜀王既已知晓您前往长鸣寺一事,属下又不能轻易现身动手,万一蜀王对您不利的话……”
“怕什么?”
沈清漪打断他的话。
“你方才席间,你未听到临江王妃所言么?有她庇护,即便是蜀王也是轻易动不得我的,你的身份不可轻易暴露,更何况你虽说擅长易容,但终归是男子,自然不能由你贴身保护。”
七古微怔,道:“王妃何时说……”
话说了一半他才恍然,重复道:“‘派人多包上一些茶叶送去你府中,到了长鸣寺总不至于与世隔绝,连我们临江王府中的好茶都喝不到’……原是这个意思,主人同临江王妃所打的哑谜果真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倒是我蠢笨了。”
说着不由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
沈清漪笑了笑,并未再多言。
回了沈府,沈清漪在扮作轻罗的七古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入门之前七古便被沈清漪支开,真正的轻罗与流萤迎了上来,笑道:“姑娘可算回来了,周姑娘还在屋里没走呢。”
沈清漪有些惊诧,边脱下染了秋霜气的外袍递给流萤边道:“都这个时辰了,还留在我屋里是做什么呢,你们可好生招待了?”
流萤掩唇嗤嗤笑道:“招待是招待了,只是周姑娘一直魂不守舍地发呆,流萤瞧着她所看的,分明是二公子的院子。”
她边说边用手背抚着脸颊,满脸陶醉地下了结论:“估摸着啊,她心里头可是惦记着二公子呢。”
轻罗轻轻推了她一把,笑嗔道:“流萤!你不要乱说,小心被周姑娘听到。”
沈清漪也道:“就是,姑娘家害羞,哪有你这般胡乱多言的。”
轻罗抿唇一笑,揶揄道:“最近流萤可是春心萌动,心里一直惦记着平南侯府的侯爷,自然是看谁都像才子佳人一般了。”
流萤闻言便滕然红了脸,慌忙将怀中的外袍放好,接着上前追打早已及时躲开的轻罗,边追边怒道:“臭丫头,我今日必要撕烂你的嘴1
两个侍女你追我赶,互不先让,沈清漪对此早已是习以为常,因着是在自己院中并无旁人能看到,便任由两人打闹,自己则径自进了门去。
屋中果真坐着周梦芙。
少女坐在暖榻上,因为过分怕冷,外头还多裹了一件薄绒披肩,削尖的小脸在香炉烟丝的氤氲之下更显消瘦,却更加平添了一份楚楚动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