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灵气到底是散失到了何种程度,何种地步,才将一只神界畜牲的半截儿破骨头奉为至宝?
若无天道规则的保护,人界早就被践踏分割,六界变成五界。
刀柄动了动,她问道:“如何彻底消灭他们?”
“左右不过心脏和大脑,”覃孟哲并不知道答案,因为他没有经验,也无处借鉴,但他有脑子,能思考,“即便是神兽本身,少了这两样,不也活不成么。”
“有道理,”百里钊赞同他的说法,甚至对他产生了一丝欣赏,“你体内的蛊虫,是田雪奉令下的。若你肯离开北鹰,为我效力~~”
“不可能,”覃孟哲打断道,“我说过,我不想过被北鹰追杀的生活。”
“我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百里钊却继续道,“不仅能杀死蛊虫,消除疼痛,顺便抽出我的刀,还可以还回那些鹰。”
“什么?”覃孟哲一惊又一呆,“你不是……”
百里钊诱惑道:“只要你答应,我就可以让它们死而复活。”
“你……”覃孟哲忽然明白,“你根本没杀它们对吗?”
“它们的小命儿在我手中,我想让它们死,它们就得死,我想让它们活,它们立马就能活,”百里钊淡淡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
覃孟哲陷入为难。
他对鹰隼的感情,比对人还要深。
百里钊的提议和招揽,让他既心动,又忧虑。
降沙部首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永远不得安宁。
“十八蛊族的地盘,有几人敢冒进?”百里钊瞥了眼田雪,“何况,有雪儿陪在你身边,谁能靠近?”
覃孟哲静默无声。
百里钊微微勾唇,拔刀扔出瓷瓶:“帮他止血。”
田雪单手接住瓷瓶,走向覃孟哲。虽未出声,为他上药的动作却很轻。
覃孟哲感受到女子的温柔,闭上眼睛。
百里钊转身掠入战场,一边助阵,一边大声喝道:“专刺怪物心脏1
大脑有飞虫去破坏,军兵只负责心脏即可。
待有怪物被打倒,百里钊就令军兵将其头颅割下,心脏掏出。
为绝后患,她亲眼看那些头颅心脏被大火烤干烧焦,变成灰。
风一吹,那些灰就飞走飘远,成了花草树叶上的尘埃。
被白粉飞虫侵毁脑部的北鹰军也被架起的木柴枯枝成批火葬,骨灰和柴草灰混在一起,掩埋在他们亲手挖掘的深坑里。
深坑被填成平地。
除了活下来的流风军,谁都不知道那片平整的土地里埋有什么东西。
那是战争的祭品。
也是发起战争之人的牺牲品。
为了能让流风国多安稳几年,除了覃孟哲,百里钊没留一个活口。
北鹰国降沙部的上万有生力量,尽数被消灭,化为灰烬。
这份狠辣与冷酷,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惊胆战。
姞卫民甚至觉得此女不能留。
她不属于朝廷,也不是受朝廷召令而来,万一哪天反叛……
尤其是,她还要带走覃孟哲和那群鹰。
姞卫民忧心忡忡。
当他终于决定冒险除去这个重大隐患时,百里钊亮出了长公主金牌印信。
姞卫民当即就傻眼了。
请罪般单膝跪地,他几乎口不能言,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百里钊冷哼一声:“我的身份,乃朝廷重大秘密,管好你的嘴,若泄露半分,你知道后果。”
姞卫民断发削指,以血起誓。
百里钊这才放过他,亲手扶他起来:“老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民为朝廷,我本不该怪你,但此事,实在不能为太多人知晓。逼你发誓保守秘密,也是迫不得已。”
姞卫民眼含老泪连声告罪:“为人臣子,理当为吾皇分忧。长公主殿下不图名,不为利,自愿明珠蒙尘,隐藏身份为国奔波,老臣老眼昏花,不识金贵,老臣惭愧1
“略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国家的安危,主要还是靠各位将军和边疆军兵风里雨里,日夜辛苦,”百里钊道,“边境屯田耕稼,但军饷向来不好要,户部总有狗东西为得些好处,扯皮使坏暗中作梗,以后若有此事,老将军尽可私信于我,我找人帮你骂他们。”
年年为军饷操碎心的姞卫民简直要老泪纵横:“多谢殿下1
“将军廉洁,竟将军市租税尽飨士卒,”百里钊露出淡淡微笑,“无将贪污军市收入,无吏将市租中饱私囊,也无军士对百姓强买强卖,皆将军之功。将军爱民恤军,乃流风国之大幸。”
姞卫民没想到短短时间里,长公主竟连军市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后背不由冒出一层薄汗:“边鄙之地,军民皆苦,为将者理所应当多体恤,公主殿下您言重。”
百里钊点点头,不再就此话题继续:“北鹰危机暂时解除,但我担心……夏雷国怕是要不安分埃”
“难道要烽鼓不息、战乱不止了吗?”姞卫民叹口气,随后思索片刻,道:“老臣将此事密奏吾皇。”
百里钊颔首:“暂且不能声张。”
两人的意见不谋而合。
年龄差距不小,却相谈甚欢。
离开时,姞卫民一直送到城门口,百里钊则赠给他一只普通铁匣,还让他回去后再打开。
姞卫民依言而行。
回去后,他打开铁匣,看到里面赫然躺着一沓新旧不一的银票。
银票上面附了张纸条,简单写着:改善两顿军兵伙食,新置冬衣加厚些。一点积蓄,聊表心意。
姞卫民双眼泛红,噙着泪,跪地朝百里钊离开的方向叩首:“殿下千岁!殿下万福1
窗外北风呼啸,树叶簌簌作响。破晓时的鸡鸣喈喈声中,边境迎来它的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入颈寒凉,却温暖了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