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人影挡住了夕阳的余晖，它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但除此以外再无半点像人的地方。

弯着腰驼着背，却比卡莎和塔莉垭加起来还要高，一条厚重的尾巴托在身后，暴躁的来回摆动着。

一身斑驳的铠甲，板结的泥垢盖住了黯淡的黄金和锈蚀的青铜，像是刚从坟墓里掘出的古董。

黄疸的双眼，赭绿色的皮肤上褶皱纵横。牙齿密麻如刀，牙缝之间淌着粘稠的血浆。

塔莉垭认识这个生物，许多神庙的墙壁上都存在着这个模样的壁雕，与鳄鱼对应的是豺狗模样的天神……雷克顿与内瑟斯，共同飞升的亲兄弟，一个是阿兹尔的先锋，另一个则是飞升帝国的大学士，他们的传奇早已遍及恕瑞玛每个角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雷克顿……”塔莉垭仰起头，惊疑不定的看着来人，不曾想到袭击自己的竟然是这么一尊大神。

那头巨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突然扭头望向她，鳄鱼样的口鼻低垂着，嗅探生肉的气味。

“告诉我……他。在。哪？”

鳄鱼天神张开嘴巴发出干燥嘶哑的声音，千万年的尖叫已经把喉咙喊破。

“谁？”塔莉垭和卡莎面面相觑，不知雷克顿所言何人。

“那个叛徒！”雷克顿怒吼道，脖颈处的肌束一阵抽搐。“我那个背信弃义的兄长！告诉我他在哪，否则有你苦头吃。”

神威浩荡如崇山压顶，塔莉垭被吼着得缩起了脖子，想到被摧毁的石堡，原来这就是神给她的下马威。她睁开眼睛，看到卡莎没有低头，在不可估量的力量面前丝毫不露怯色。

这给了她直面雷克顿的勇气。

“请回吧！你要找到的内瑟斯阁下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问我也没用。”

“莫念他的大名！”兄长的名讳让雷克顿退缩了一下，他发出警告，似乎只是听到这个发音就让他痛苦不已。迫于某种不可知的疯狂，他将手爪插进沙子里，附身把长吻靠近了塔莉垭。“我嗅到了，你身上有他的味道。荒漠的黄沙召唤了我，呢喃的风对我描述了他的到来。立刻告诉我他在哪，不然受死！”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小人儿，你一定知道些什么。”雷克顿说着，头颈处的肌肉抽搐：“那么多奸邪毒劣，谗言诡诈。我听到了，他都告诉我了。没人理睬，从来都没人理睬雷克顿，你们全都向着他，向着他……”

雷克顿的胡言乱语让塔莉垭暗暗心惊，不由得退后了两步。他似乎陷入疯狂中，被某种过去的阴霾笼罩着，见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塔莉垭和卡莎对视一眼，随即转身逃跑。

塔莉垭跳上浮石，和卡莎沿着河流往上游跑出了百米余，忽然听见身后爆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宛如滚滚而来的沙暴。她们立刻加快了速度，浮石拖出长长的尘嚣。

雷克顿拔出弯月刀斧，旋身一甩，尾巴扫出暴烈的沙尘。他把斧锋对准了两人逃离的方向，喉咙间回荡这低沉的声音。

“逃吧，逃吧，我会无穷尽的追杀你们，直到找到他为止！”

……

半小时后，血色天空暗了下来。

塔莉垭踩着浮石划过地面，迎面吹来的风仍有燥热的余温。在她身后，卡莎与她一起搭乘着浮石。柔软的沙面会限制卡莎的脚步，塔莉垭想着她单独载自己和多载一个卡莎消耗的魔力差不多，便将她捎上了。

“卡莎，雷克顿有追过来吗？”

“没看到。”卡莎答道。她一直在看着后方，并没有看见雷克顿的身影，仿佛她们已经将他甩开了。

“那就好，刚才真是太吓人了。”塔莉垭话说一半，咽了一下喉咙：“吓得我口水都干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仍有些心悸。

这次的遭遇实在太离奇了，死去的天神战士突然攻击我。

“天神战士都是这样的吗？”卡莎问。

她开始怀疑泽尔的话还能不能信了，雷克顿不由分说的攻击她们，只因为塔莉垭曾经和内瑟斯碰过面。如果其它的天神战士都是这么不讲道理，她觉得这样的神还是杀了吧。

“……”塔莉垭叹了口气，她没法给卡莎一个确切的答复。她停住石板，转头对着卡莎说道：“浮石在我们身后留下了轨迹，我担心雷克顿会顺着轨迹追过来，要不就在这里过河吧？”

卡莎点头，塔莉垭随即在河面上搭建出一道石桥，和卡莎一起走到河对面。

就在她们以为安全了的时候，身后突然卷起了沙暴。

卡莎带上头盔，视觉在瞬间切换，透过物质的不同色彩，她的目光穿透漫天沙尘看到了内部。

鳄鱼天神正在朝着她们快速逼近，除了握住弯月刀斧的那只手爪，其余三只粗壮的爪子轮番刨动，力量惊人，扬起了大量的沙尘宛如沙暴降临。

“是雷克顿！他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