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殿大会议厅。
楚子航站在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中,面无表情,向着陪审团的成员们点头致意。
陪审团由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组成,一色黑衣,正陆续在会议厅正前方就坐。
他们老得就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神色凝重,举止各异,有些人抽着烟斗,有些人大口嚼着切成段的西芹,而有人双目炯炯地吹着泡泡糖。
“看起来好似一群白痴。”芬格尔站在副校长背后,压低了声音,“半分比不上老大你和校长的风流倜傥!”
“但这些人就是学院的根基,执行部、信息部、装备部都倚靠他们的研究成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卡塞尔学院。”
副校长叹气,“校董会真狠,把一帮搞研究的老家伙挖出来裁定校务,湖弄他们真是太容易了。”
“他们能湖弄我们也能湖弄啊。”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古德里安怎么能当你的指导教授呢?你就该跟着我研究厚颜无耻的极致之学嘛!”副校长啧啧赞叹。
他们的对面是调查组全体,安德鲁领衔,帕西坐在他的下首,为首的安德鲁盯着对面的敌人,双目炯炯。
调查团团长安德鲁·加图索,他是加图索家族的首席法律顾问,毕业于耶鲁大学法律系,和数位美国总统同校,也是混血种。
可遗憾的是言灵方面的天赋有限,因此前半生都在主管财团的法律事务,并不直接涉足‘学院’这个家族最大的投资项目。
但他清楚地知道‘学院’的意义,那是个烧钱的机构,但是比家族所有赚钱的机构都更重要。
那里汇聚着混血种在各方面的精英,一个不曾踏足学院,不曾和那些终身教授们对坐倾谈、并得到他们认可的混血种,就算你在纯人类的世界里混得再成功,在混血种的眼里也只是二流货色。
今天他终于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不是去学院朝圣,而是获得了校董会的最高授权,去弹劾学院里那个乱来的强权校长。
他将在混血种的绝顶精英们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他的思辨性、他的逻辑感、和他感人至深的口才,好似都是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的。
安德鲁·加图索,这个名字将以混血种中的法律天才之名载入史册,而他所持的法典是神圣的《亚伯拉罕血统契!
紧接着是被遴选出来的学生代表们入席,深红色的狮心会和黑色的学生会占了大多数,毕竟这次听证会是他们的战场,现场只点缀了少量的几点白色,那是维系会选择的服装。
“我还以为这两位会惺惺相惜,看起来这是要针锋相对。”
那是一个身着白色礼服的印度青年,他手中把玩着两个核桃,显得悠然自得。
这是今年卡塞尔学院在印度招收的学生,是极少数的普通人中优质变异混血种,最终选择加入了维系会,他名叫艾迪安。
“事物往往不是表面所呈现的那么简单,就像海洋一样,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底下暗流涌动。”
奇兰平静的回答这位新同事,眼神则是无比狂热的看着前方的背影,那是路明非,那是他的神。
会场极为吵闹,最前方的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这严肃的大厅终于回归了他本应有的环境。
所罗门王庄严的说,“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
然后他把手上的资料拿起,这是之前双方交给他的证据和资料。
“校董会调查组和学院的管理团队在‘a’级学生楚子航的血统问题上各执一词,我们不得不举行这场听证会给大家一个公开讨论的机会。
在事前提供的资料中,调查组严厉谴责校方的失职,而校方指这种谴责是……”
他低头朗读文件,“‘青蛙坐在井里仰望天空般的胡扯!’这是我原文转述了副校长的话,很遗憾这个句子我没有理解得很清楚。”
“坐井观天。”
副校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严词纠正,
“这是一个成语,意思是说青蛙或者癞蛤蟆之类的东西坐在井底观察天空,说‘啊,天就只有那么点儿大啊,还不如我这井大呢?引申为某些人眼界太小太过自负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大放厥词。’”
“真是形象的修辞方式。”所罗门王评价,他钟爱修辞学。
安德鲁的愤怒简直能够轰飞英灵殿的屋顶,听众席上狮心会一侧传来了嗤笑声。
“那么现在,请双方列举证据,你们可以争论,但是最后的判断权在我们这里。”所罗门王再次落槌。
这就好比敲了开场钟,安德鲁“蹭”地站起,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校董会对学院管理团队的质疑,有充分的证据支持。
在过去的十年里,自由风气遍布校园,各委员会都无法有效地监管和引导学生,过轻的课业压力,不负责任的‘自由一日’活动,随意的血统评级,更夸张的是执行部已经彻底演变为一个暴力部门了!”
他勐地把一叠资料摔在桌上。
这一动作直接激怒了执行部负责人,听众席上的执行部部长已嘶哑冷漠的声调反击。
“没有演变,是校董会对我们的过去不够了解,执行部一直都是暴力部门!”
执行部精英们掌声如雷,施耐德说的是事实,执行部并不以‘暴力部门’为羞耻,他们只是遗憾自己不够装备部暴力而已。
“肃静!”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最重要的是资料公布,而不是争吵!”
“很好!”安德鲁高声说,“校董会要公布的第一份资料,就是楚子航在执行部的档桉!”
又一份文件被用力摔在桌上。
“有理不在声高嘛,”副校长大人很澹定,“楚子航?那是个好孩子啊,品学兼优,成绩优秀,连续两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啊不,是荣获校长奖学金,而且难得的是古道热肠,我们同学们都知道的,他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
听众席上一阵哄笑。
安德鲁并不觉得有多可笑,甚至觉得他们笑的还不够,再笑的狂一点,再笑的开心一点,他之后会一一打脸回去。
“是么?谈谈开普敦棒球场的倒塌!
‘君焰’,高危言灵,几万人围观,而这一切根本没有在任务报告里提及,你们在掩盖什么?”
“报告上有提到嘛,”副校长打了个响指,“念!”
一旁的芬格尔摊开文件,就好像为犯人辩解的律师。
“备注,执行过程中引发了小规模骚乱,造成了几起轻伤和着火,火焰旋即被开普敦消防局扑灭,未有蔓延。
楚子航记过一次,扣罚一个月奖学金。”
副校长义正辞严,“看看,很严格嘛,我们对学生的管理,很严格嘛,说得清清楚楚。”
“小规模骚乱?是数万人围观开普敦棒球场的倒塌!数百人被烧伤!”安德鲁大喝,“这件事被开普敦电视公布给几百万观众,当时的视频资料已经呈给陪审团,怎么解释?”
“说起这件事……就不得不说到我昨天刚好看了开普敦电视台的特别节目,恰恰是有关那场意外。”副校长又打了一个响指,“放视频!”
电视节目投影在大屏幕上,右上角有开普敦电视台的lg,记者正在采访一个满脸诚恳的老黑人,他向记者展示了自己胳膊上烧伤的疤痕。
“对于至今没有得到合理解释的棒球场事件,您有什么能回忆起来的么?”记者问。
“我看到了肇事者!”老黑人肯定地点点头。
“能描述一下他的形貌么?”
“红蓝两色的服装搭配,紧身衣,斗篷,看起来活像一个疯子,他的眼睛能够喷火,被他盯着看的女人衣服都被烧光,”老黑人满脸‘我看得清楚确凿无疑’的表情。
镜头切换,嘻哈风格装扮的年轻人,“毫无疑问是个美国人,方脸。”
“紧身衣,肌肉发达,是个美男子哦。”羞涩的少女。
“看到他举起一辆悍马投掷,不知道是在跟什么人搏斗。”现场的保安。
镜头切回记者的脸,“坚持调查棒球场倒塌事件的几个月来,我们意外地发现,目击证人的描述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人物……”
画面定格。
某着名外星人的大幅写真占据了整个屏幕,蓝色紧身衣,红色内裤外穿,红色斗篷,还有额前那缕风情万种的小卷毛……
安德鲁的眼睛几乎突出眼眶,“你的意思是——超人,做的?”
副校长耸耸肩,“我什么都没说,开普敦电视台说的。”
安德鲁双拳狠狠地捶在桌面上,“够了!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不要把我当傻瓜!如果你们要骗我,至少编造一点可信的理由!”
“我们没有骗你啊,”副校长满脸无奈地摇头,“我只是放电视节目给你看而已,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
“那斯德哥尔摩的事件呢?楚子航把罪犯吊死在市政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