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那年轻修士抿了抿嘴,没有言语。
百两银子,若是给普通农户,说是天大的巨款也不为过。
可如果换算一下——那是练气一层修士八年积蓄的三分之一,就能看出来宁坊到底离谱到了什么地步。
黑,太特么黑了!
与灵气有关的东西层层克扣和加码,的确不好说什么,毕竟这玩意儿宁坊不提供,他们也没有,勉强还能有个说法。
可用灵石换银子,而且是那么一点银子这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看到他眼中也流露出明显的不甘,顾担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找旁人来交易?愿意出千两银子的怕是都有不少。”
“不认识,不敢。”
他轻声开口说道:“怕送不到家人手里。”
“”
顾担无言。
的确,仙坊再怎么不做人,百两银票总不至于再坑了。
而若是找别人,信不信得过就是个问题。
便是许诺个万两金子,拿了灵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如何?
具体送没送到家人手中他们又不知道,之前签订的契约没有完成前,他们甚至连宁坊都无法离开,还不是全凭对方一张嘴?
顾担目光望向那田埂处盘坐的一个个‘修士’,忽然打了个寒颤。
深深的寒意涌入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这一瞬间他好似真的受了重伤,如果他没有底牌,又像是这些小家伙一样,又该如何?
顾担深深的思虑着。
没有办法。
没有任何办法。
纵使以他的见识、阅历都无法逃脱。
而要论起最根本性的力量,这些最多不过才练气二层的小家伙们,在这里连大点声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这一切,从他们踏入仙坊之中后,便已经注定了。
因为他们只是下品灵根。
长久的沉默之后,顾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牛栏现在叫宁远。”
宁远说道。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顾担说道。
“我见过您的,当初登山的时候,还有乘坐飞舟的时候。”
宁远赶忙说道。
“原来如此。”
顾担想了起来。
没记错的话,八年前这个小家伙还是第一个爬上山间平台的,可惜即使如此,也根本没有任何的优待可言。
从头到尾,这群下品灵根的仙苗,都不过是仙坊的消耗品而已。
仙坊不是宗门,他们也没有需要面对的敌人,不需要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接班人。
说白了,这里只是一群人聚集起来,想要修仙罢了。
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修仙,才会从外界招人来种田。
虽然是这群下品灵根种的灵米,可他们根本就吃不起,也不舍得吃。
他们种的绝大多数灵米,最终都会卖到黄级区域,只有能在黄级区域站稳脚跟的修士,才能有多余的灵石来享用灵米、提升修为——而黄级区域中的大部分人,此前几十年其实也是灵米的提供者。
如此真能一直持续下去的话,大概就相当于用前几十年累死累活,买后面几十年安稳享受,一代接一代。
至于这么做对仙坊有什么好处?
宁坊都拿七成了,那好处还用想么!
可问题是,想法很美好,却不可能真的如此持续发展。
火坊的洞府售罄就是最好的佐证。
仙坊之所以能够建立,不是因为这里有谁坐镇,而是因为灵气源泉!
毫无疑问的是,灵气源泉终究不是灵气复苏,更不是仙道降临。
哪怕顾担没有见过灵气源泉,也足以笃定那玩意儿即使能够源源不断的产生灵气,但其产出的数量和速度也有一个极限。
那个极限,就是限制仙坊最大的因素。
伴随着修士实力的提升,身家的积攒,宁坊内部的空间迟早有不够用,不够分的时候!
如果天底下处处有灵气,仙坊这一套根本玩不转。
正是因为这里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他们才能肆意的盘剥后来者。
但也正因为这种得天独厚,这份苦果也必须要承受下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死路。
顾担绝不相信只有自己一个聪明人,既然他能想到,那仙坊的高层不可能想不到。
那又如何呢?
反正他们是筑基。
分出一些自己用不到的无主灵气,招来这么多仙苗为他们白打工,囤积的资源反而可以加速自己的修行。
只要差距拉的足够大,剥削的足够狠,就完全不担心他们可以追上来。
单看这里小猫三两只的模样,百年内他们能修行到练气后期就算成功,根本不值得仙坊费心!
顾担忽然想明白了。
如此对待这些小家伙,不是因为仙坊不知道他们会心生怨恨,而是有恃无恐。
从一开始就没担心过这些小家伙们的怨恨亦或是报复!
在他们的实力在不断提升的时候,因为他们一群人的供养,最上层者提升的只会更快!
那些人享受着最好的地方,最好的条件,再加上实力本就高人一等,抢占先机,如何不快?
顾担在这一刻忽然明悟,仙道中的‘阶级固化’,可能远比凡尘要快的多得多,也更可怕的多!
仙道,是赢者通吃!
真正让仙坊恐惧的,也根本不是这群人,而是——武道宗师!
那是真正不需要修行仙道,就有机会威胁筑基修士的家伙,是真正有能耐以下伐上者!
或许,这才是当初火坊坊主冯乾要用最残忍的酷刑来对待余庆的原因。
或许在那个时候,做为火坊坊主的冯乾,已经知晓火坊快要撑不住了。
哪怕明知物伤其类,也要狠狠立威。
一切都有了解释。
在这一刻,顾担骤然察觉到了时代的脉络之所在。
虽身在局中,他的心灵却超脱了出去,仍自推算着一切。
真正影响这场大势的人,是武道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