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事情忽然变成这样了!
直到被人放在床上,掖好被子,灵玉都没能在憋出来一句话,也没敢再看那人一眼。
这些天,他把自己照顾很好,像是看小孩一样,寸步不离的看着她,生怕她磕到碰到,一日三餐更是督促的紧,比如现在,灵玉觉得自己有些吃撑了,却在少年灼灼的目光不得不再端起来一碗莲子羹,扯起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就在灵玉以为自己要解放的时候,正欲起身帮忙收拾东西,却被人强势的按在了凳子了,少年低身,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她的嘴边,好似要把她吃了一般。
就在灵玉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准备道歉的时候,就见梵音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一个白色的丝帕,轻轻落在她的嘴边,她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好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以后这些事你都不必碰。有我就好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手帕好像变成了某人的手,在她唇上不断的摩挲着。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已经抽离,去收拾眼前的碗筷,少年本该翱翔九天,此时却困囿在斗米之间,那一刻,灵玉心中无限酸涩。
“其实你不必如此。”她已经失去修为,并且可能一世也无法修炼了,她会困囿如此,但眼前的人不该。
少年拿筷子的手有一下停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灵玉垂眸,掩盖住自己将要暴露的脆弱:“我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更未想过以此来做要挟,付出若是为了得到回报,那不如便从一开始就不付出。所做一切,只为不愧于心,你有你的天地,不必因为我而困囿于此。”
少年握着碗筷的手在不住的颤抖,那本该是握剑的手,不应该握着人间的碗筷。
“我亦是如此。”梵音望着她,眼眸更胜日月星辰。
那一刻,灵玉忽然觉得,自己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梵音走后,灵玉望着外面的无边月色,良久不能释怀。
他依旧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无论她说什么,怎么迁怒于他,怎么逼他走,他都不发一言,始终沉默,从不为自己辩解。
有时候灵玉觉得他好像只是为了报恩,更多时候,她觉得少年总是在刻意隐瞒什么,极力压抑着什么。
时间久了,她便觉得顺其自然好了,等他觉得自己做的够了,自然会离去。
从一开始灵玉就知道,他们从不属于一条道路,他是高悬九天的明月,不会落入谁的怀中,意识到这点之后,她就从未在奢求过什么。
为他做的一切,也只是因为不想看月亮陨落。
望着院落中舞剑的身影,灵玉有那么一瞬恍惚。
求仙问道,是为了什么。
有仙缘,能在修行中,一日千里者,普遍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六亲缘薄,断却人间的情爱,才能入仙道之门。
她以为自己失去修为没什么,不能修炼也没什么,毕竟她本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可一个人尝过了珍馐佳肴之后,在品粗谷烂米,却是难以下咽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翻遍了自己能翻得所有书籍,试变了自己能试的所有办法,可再也无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力。
她一直觉得自己个乐观的,不就是不能修炼吗,当一个平凡人有什么不好呢。
外面阴云密布,虽是正午,屋内却暗如黄昏,漏进来的光都是刺骨冰寒。
灵玉独自坐在窗边,望着外面阴沉的天色,看着乌云聚顶,遮住了光芒万丈的太阳,让周围一切变得昏暗起来。
草木笼罩在迷蒙的雨幕之中,似不为这阴沉可怖的天色而感到害怕,反而欣喜无比的享受着片刻来自天意的泽被。
她看着柔弱的花朵在雨水的拍打下摇摇晃晃,却始终都会归于原位,看着树上枯黄的树叶,奋力挣扎,却还是被狂风暴雨卷走,徒留光秃秃的树干。
草木一秋,人活一世,她想伸手感受一下这暴雨的侵袭,想让它们带走她身上的一部分,有一瞬间,她想站在外面的雨幕中,和那草木一样,在暴雨过后,该离去的会离去,该生发的会生发。
雨水带走的是原本的消亡,带来却是勃勃生机。它给了万物希望,带给万物生息。
细雨如丝,秋日多愁。
她不知道自己望了外面多久,直到耳边响起一阵无奈的叹息,窗户被人强势的合上。
梵音蹲下身子,眼眶微红,抬头仰望着她,无限虔诚的说着:“会好的,一定会的,相信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