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结尾真烂啊。”
路鸣泽说,“所有追求理想舍弃一切的人都应值得被尊重。”
他打了一个响指,纤细茂密的白丝从装有白王骨骸的箱子里探出,像触手一样将失去生机的昂热包裹起来连为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茧。
茧内传出战鼓般的心跳声,里面仿佛有巨龙咆哮。
路鸣泽低头与座下的女孩对视,静静地看着她将自己胸口的圣枪拔出。
“做的很好,我的小女孩。”他捏捏女孩的脸,抚摸她淡金色的头发就像在抚摸着一只猫,路鸣泽手上的血沾在女孩的脸和长发上,目光里满是温柔。
圣枪从他胸膛里被拔离的那一刻,一阵低沉的吼声从他嘴里传出,那是重获自由冲破枷锁的喜悦,掌权者重新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他重临这个世界,登坐于王座之上,黄金瞳发出摄人的光,如果说恺撒拥有皇帝般的气场,那么这个人便是主宰!
就连高高在上的龙王在他面前也要变得遵守规则。
“零叛变了?”芬格尔挠头随即哭嚎,“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是特务?为什么这些好看的姑娘都一个个的离开了我?老天你是不是嫉妒我的美貌!”
“闭嘴!”守夜人低低的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
路鸣泽转身离去,将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众人,在重获权利之后,所谓的初代种龙王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离开这里,是为了能在更好的位置观赏表演,混血种与龙族之间的旷世之战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
他孤傲强大,他是魔鬼,没有用的东西都会被随手丢弃,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同情怜悯之心。
他无声地对这个世界宣告他的归来。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耶梦加得的瞳孔收缩成蛇瞳的样子,目光森冷仿佛凝结着冰,楚子航感受到了她的惶恐不安。
奥丁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站了上千年上万年之久,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在路鸣泽转身的那一瞬,却能感觉到奥丁真正的活了过来,他的目光不再空洞无神,取而代之的是恶毒和凶狠,就像一条毒蛇盯着你看。
零跟在他的身后,像贴心的秘书,他们消失在黑暗里。
“圣徒因德行创立了修道院,而他的继承者们在其中举办盛大的酒宴;国王以铁血创立了国家,他会在儿子即位前杀死所有的野心家。”
那魔鬼在黑暗中把玩着玻璃杯子,“铁和血虽然也不能传很久,但比德行的寿命太长。哥哥,你希望自己是圣徒,还是国王?”
苏玉恒没有说话。
“我觉得我是国王,”路鸣泽顿了顿,“所以我要在你即位前将所有能够阻拦你的一切都给铲除。”
“靠!怎么有种瞬间做儿子的感觉?苏玉恒心里暗骂,花式占便宜的除了“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买几个橘子”之外的新套路?
等等,阻拦你的一切……一切……一切里包括小怪兽和诺诺吗?
他是新生的白王,和当初的赫尔佐格一样,被龙类所展现出的强大血统所震惊。
这个世界如同一幅清秀的山水画,里面的一笔一划都被清晰的勾勒出来,世间万物都被拆分成细小的零件,他可以任意调动所有元素。
现如今他继承了白王,拥有了龙类的力量,那力量甚至远远超过了初代种龙王,那是举世无双将所有人都给踩到脚下的力量。
他的目光从耶梦加得和奥丁的身上扫过,然后从残破的西装内袋里掏出圣剑Excalibur。
他身上还穿有着一套西装,之前的战斗已经把他的衣服撕裂成无数条线条,他稍微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把这身给脱去,露出坚硬的铠甲。
可是他没有,所以多少看上去会有点滑稽,威严高贵的白王却穿着一身破烂到随时会自动崩离的衣服。他之所以没有丢弃这身西装,是因为他穿着他就仍是昂热,是混血种的领袖。
如果这身衣服不在了,那便是与过去的自己断了联系。
他不再是昂热而是白王。
他想要维护的,是作为混血种的昂热。
一道道虚无缥缈的荧光汇聚在剑柄之上,缓缓凝聚成剑刃的形状,圣剑Excalibur轻颤着,它像是有了生命,正在从沉睡中醒来。落在剑刃上的荧光渐渐隐去,剑身周围发散着缕缕白烟。
圣剑凝聚成型,却仍旧只有孤零零的剑柄。
昂热高举剑柄猛地挥下,地面沿着剑指方向迅速开裂,肆无忌惮的撕开大地,仿佛上帝之手在推动着裂口前行,一直延续到海面才停止,海里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之后化作雨滴般散落各处。
他握着没有剑身的剑柄,却远比有实体更具有杀伤力。Excalibur,本就是依凭持有者自己的心化为实体,此身为剑之骨,血潮如铁,心如琉璃。
而昂热的战斗意志强大到让Excalibur无法实体化!他挥砍的每一下释放的都是意志和精神。
昂热朝着奥丁和耶梦加得所在的方向再一次举起圣剑。他还不适应自己的新身体,他继承了白王血统,却不清楚这类生物的弱点在哪里,不过他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贸然地发起冲锋,搞不好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食物链上的白王凌驾于任何初代种龙王之上,但他也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
楚子航无声地站在耶梦加得身前。
他回头看了眼耶梦加得:“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让我们之间的战斗被干扰……否则最后我赢了,也不能算光明正大的赢。”
昂热双手高举圣剑猛地挥下,雄浑的剑气肆意撕裂着大地,有如鲨鱼在海下迅速游动,海上只露出它的鱼鳍。
奥丁的身体弯曲如硬弓,手持昆古尼尔护在胸前,他身前的空气屏障此刻凝现出来,形成一道白色的墙,墙上画满了咒语和图案。
楚子航释放出透明的球形领域,表面闪着不稳定的暗红色光弧。
他身上密布的鳞片紧扣,浑身骨骼爆出噼啪的声响,他没有武器也没有屏障来抵挡这次进攻,耶梦加得也没有,他站在耶梦加得的前面,成为她的一道屏障。
万丈光芒倾泻在楚子航的脸上,之后将他吞噬,他面无表情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剑气。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曾骑在那个男人的背上,男人的后背宽大结实而温暖,他四平八稳的坐在上面,不会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厨房里那个女人手忙脚乱的做菜……
画面一转,雨夜的高架路上,他跟那个男人坐着迈巴赫遇到了死侍和奥丁,他慌张惊恐,无能的父亲突显神威,骁勇善战,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
生死过山车……
芬里厄……
耶梦加得……
夏弥……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喜欢谁,就满世界去找她,别等她来找你,她可能也在等你……别让她等得对你失望了。如果你喜欢的人要嫁人了,就跟她表白一下,就算为此要把她婚车的车胎打爆也没什么,这是你说出来的最后机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没价值,连陪葬品都算不上。”
“我猜,只是猜,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见某些人,喜欢上她。有些人在合适的时间里遇到,就像是在春天遇到花开,所以一切都很好,他们会相恋、订婚、结婚、一起生活。而有的人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就像是在冬天,隔着冰看见浮上来换气的鱼,所以只能看着,鱼换完气,沉到水下去,就看不见了,再也没有后续。但是我们能说在春天遇到花是对的,而在冬天遇到鱼是错的么?在错误的时间里遇到,就能克制自己不喜欢那个人么?是不是仍然会用尽了力气想去接近,想尽办法掩饰自己,甚至伪装成另外一条鱼。”
他真的想保护耶梦加得么?
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觉得心里一直少了什么,像突然空缺出来一大块,随着那个女孩消失不见了。
他和耶梦加得是死敌,永远不会和解,就像赛罗和贝利亚,可是他是希望夏弥还活着的吧?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见某些人,然后喜欢上她。
奥丁的白墙崩塌,奥丁向后连退数步,被他护在胸前的昆古尼尔深陷一道凹痕。
楚子航的领域碎裂,炽热的光焰四射,胸口鳞片已经被斩开,露出他原本的肌肤,鲜血从鳞片下渗了上来,嘀嗒在地上。
昂热再次举起圣剑,他的双手轻微地颤抖,使用圣剑消耗的精神力是释放言灵结界的数倍,相对于龙族来说,他现在还处于幼年期,如果是纯粹的白王,这种程度的消耗也许不至于造成身体影响。
奥丁在昂热动作僵硬的瞬间如同狮子般爆发,他朝着昂热冲去,金色的瞳孔像镜子一般,映着身形已经模糊的老人。
他一直在伺机而动,等待着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所以他不断地防守,处于被动和劣势。
在破绽出现的一瞬,他突袭般动了起来,巅峰般的对决,有时在一呼一吸之间就能逆转局面。
他的爆发让周围的空气掀起了热浪,在热浪还没扩散之前他已经消失不见,关凭肉眼无法捕捉他的位置,只能看见地面上留下数道残影。
奥丁的野心和凶狠透过那层面具浮现出来,那双幽怨、恶毒、耀眼的黄金瞳璀璨夺目。
面对新生的白王,他并没有因为血统差距而俯首称臣,他选择反抗,就像黑王座下的四大初代龙王联合将黑王尼格霍德杀死。
所有的龙王都不会允许自己谦卑的活着,要么咆哮于世间,要么陨落于深渊,他们不会害怕强于自己的敌人,也不会怜悯弱小的同类,他们生存的唯一法则就是自己手握权利。
而奥丁是想抓住机会杀死白王并继承白王的遗产!
昆古尼尔碰撞excalibur,北欧神话里传说级的武器交战,火星四落,碰撞产生低沉的响声,仿佛剑中传来龙吟。
昂热的手臂一阵酥麻,恐怖的震力沿着剑柄向下传导,导致圣剑从他手中脱离,被打飞插陷在土壤中。
奥丁并没有将昆古尼尔拉回,他握住昆古尼尔的尾端,此时的昆古尼尔在他手中有着出枪之势,他迅速转身,借着劈砍的力量将昆古尼尔送出,狂龙般直冲昂热的胸口。
在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无法躲避,昆古尼尔尖锐的枪头如同锥子般一点一点的刺破昂热身上的鳞片,如果让昂热发育的时间再长一点,那么他的鳞片、肌肉乃至细胞都会都会更加完美,可惜他成王的时间太短了,他身上的铠甲如同薄纸般层层被刺穿。
鲜血从他的嘴里和伤口处流出,无论何时都戴在西装扣眼里的深红玫瑰此时也飘落在空中,摇曳破碎飞散。
“是一个很固执的老人啊。”男孩望着昂热轻声说,“你付出了这么多高昂的代价,如果就这样死了,死在黑王觉醒之前,会很不甘心的吧?”
“亲爱的女孩,你愿意去帮助那个孤苦无助的老人么?不需要杀死奥丁,为他争取些微的时间就好。”
女孩轻轻点头,朝着奥丁走去,很快转变为奔跑,仿佛麋鹿在林中驰骋,轻灵迅捷,掠过徐徐清风。她高高的跃起,那张精致的脸庞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有如冰山般的冷漠。
男孩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平静的领域释放出来,就像是在水中投入一粒小小的石子,但这个石子激起了滔天巨浪!
女孩的金色瞳孔发生了变化,浑身生长出细密厚实的鳞片,整个人在瞬间就已经完成了龙化状态,从亭亭玉立的姑娘转化为头角峥嵘的龙,但这并没有结束,她的膝关节反弯,浑身骨骼爆出噼啪响声,后背张开巨大森严的骨翼。
她处于太阳的正下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要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