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啸卿那个死出,就是忽悠你们,让你们去当炮灰的!”</p>
迷龙一口气说了好些话,不知是在安慰他自己,还是在劝王重。</p>
王重吹了吹屋檐底下石阶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下去:“你说得对,虞啸卿那人,本事是有,奈何出身太高,经历太少,有些太想当然了,这次去缅甸,看着声势浩大,什么三国联合出兵,御敌于国境之外,口号喊的震天响,但结果怕是未必会跟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沙盘的官长们想的一样。”</p>
听王重这么说,迷龙顿时来了心气,扭头看向他,既震惊又疑惑的问:“那你还这么积极?”</p>
王重的神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颇为严肃的道:“这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就算不是你我,也会是其他人。”</p>
“与其看着这些人把命丢在缅甸,倒不如我们自己过去,说不定还能多杀几个鬼子,少丢几条性命在缅甸那破地方。”</p>
迷龙想起了那天登记的时候,王重展示的那手漂亮的枪法,心里头对于王重的话,下意识就信了几分。</p>
“再过几天,我们这些个报了名的可都要去走了,到时候这收容站里,估计也剩不下几个人,到时候你这买卖怕是就没人光顾了!”</p>
“与其留在这儿守着你这铺子,倒不如跟我们一块儿去缅甸,至少有咱们这十几口子熟人,就算都把命丢在缅甸那边,埋在一块儿也能做个伴不是!”</p>
迷龙虽然嘴上不肯服软,可实际上心里早就动摇了,他之所以越来越毒舌,恰恰说明了其实他心里也渴望着跟溃兵们一块儿去缅甸,渴望获得一场胜利。</p>
从东北到禅达,从三七年一直到现在,迷龙是一路打一路败,一路败一路逃,败的连迷龙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次了。</p>
东四省尽数沦陷,家没了,国也将不再复国。</p>
迷龙认真的看着王重,看了好一会儿,嘴上却一句话都没说,只这么定定的看着。</p>
王重也没指望三言两语就把迷龙给说动了,人性一向如此,固执而又自我,除非是迷龙自己想明白,不然的话,王重就算说的再多也没用。</p>
院子里,阿译听着王重的话,原本还有些难看纠结的脸上,渐渐多了几分肃穆,神情也愈发凝重。</p>
阿译仰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天上的白云,好似勾勒出了无数昔日他在家乡时,在父亲膝下时的情形。</p>
抬手看着那块父亲留给自己的手表,也是父亲留给阿译唯一的东西,王重的话,也不断的在阿译脑海之中回荡。</p>
摘下手腕上的手表,阿译走到迷龙跟前,将手表递给迷龙:“这表值多少钱?”</p>
迷龙抬眼看着阿译,看着阿译眼中的坚定,看着阿译脸上的严肃,纵使知道这是阿译父亲留给阿译唯一的东西,可迷龙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接过手表,仔细的打量一番之后,才伸出手,摊开五根手指道:“这表也就一般般,最多也就值这个数。”</p>
阿译腮帮子鼓了鼓,语气坚定的道:“换了!”</p>
迷龙从兜里数出三块大洋,给了阿译,而阿译的那块手表,则被他带到了自己手上。</p>
阿译拿着从五块大洋,匆匆便出了收容站。</p>
王重从迷龙处买了半瓶酱油,一小包盐,指挥着几个溃兵,把平日用来做饭的大陶罐从屋里搬了出来,用几块石头垒成灶台,在旁边搭了个案板。</p>
没一会儿,豆饼就抱着一捆柴火,一脸憨笑着进了院子。</p>
“王重哥,这些柴火够了没!”</p>
“应该还差点,你再去多捡点回来!”</p>
“好嘞!”</p>
豆饼是个很好的士兵,对于命令不会有疑问,执行力也不差,放下怀里抱着的柴火,一路小跑着又出去了。</p>
王重指挥着两个溃兵烧火涮洗陶罐。</p>
不一会儿,蛇屁股抱着两个瓦罐匆忙回来了,刚进院子,就忍不住自己给自己邀功:“这可是上好的山泉水!”</p>
王重从蛇屁股手里接过罐子,就倒进了灶上的大陶罐里。</p>
紧接着出来的是康丫,这家伙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纸包,在众人面前小心翼翼的打开,就跟里头装的似什么绝世珍宝一样。</p>
眼瞅着康丫就要把盐往瓦罐里倒,王重赶忙出声制止。</p>
“你们会不会做菜,不会就瞎搞,好好一顿猪肉炖粉条子,别被你们做成猪食了。”王重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伸手抢过康丫手里的盐。</p>
“你干啥呢!”康丫顿时不干了,下意识就要把盐给抢回来,却不想才刚把手伸出去,就被王重一把扣住了手腕,拇指捏着康丫手背,稍一用力,就把康丫捏的吱哇乱叫。</p>
“不会做就在旁边看着!”王重目光冷冽的盯着康丫,厉声说道。</p>
康丫顿时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不敢吱声了。</p>
不一会儿,要麻和不辣几人陆续把白菜、大葱弄了回来,要麻和不辣跟王重的关系,算是收容站里比较好的,对于王重的话,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们该做的已经做得,就做等着吃就行了。</p>
然后是出油的兽医,不知怎么弄回来粉条的烦啦,最后才是长官阿译,拿着一块三斤四两六钱的猪肉。</p>
看着整整齐齐摆在一旁的食材,一众溃兵们没一个吱声的,眼睛只直勾勾的盯着那些食材,嘴里不停地咽着口水。</p>
烦啦拿回来的粉条,已经被王重指挥蛇屁股用烧开的热水提前泡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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