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转眼就到了冬初,地里秋播时刚刚种下的冬小麦已经冒出了头,渐有青绿之象。
麦香村的乡亲们也都聚在田间地头,在地里行间挥舞着手里的锄头,给冬小麦除草。
王子平和王子安兄弟两人也逐渐长开了,兄弟俩生的倒是截然不同,老大王子平,眉眼跟姜红果有三四分相似,老二王子安,反而有些像王重。
王重本来是想让姜红果坐个双月的,可那会儿夏收刚过,正值盛夏时节,天气炎热,姜红果怎么都不肯坐了,王重也只能遂了她的意,可王子平和王子安兄弟两却不安分,天天白天呼呼大睡,夜里嗷嗷大哭,头几天把王重两口子折腾的够呛。
姜红果虽嫁过人,却没生过孩子,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好在王重带娃的经验足够丰富,没几天功夫,姜红果就逐渐上手了。
家里头多了两个奶娃娃,姜红果也没法再跟着下地了,只能把心思放在后勤和带娃上。
对此二社的社员们自然不会有意见,毕竟平日里干活就数王重干的最多。
眼瞅着天气逐渐冷了起来,人们身上的衣裳也由薄转厚,麦香岭区正式成立了,王万春再度把王重叫到村委会办公室,马仁廉赫然也在。
王万春道:“县里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我马上就要调到区里去了,以后村里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以后王重就是村支书,仁廉你就是村长,王重身上还兼着二社社长的职位,以后就主要负责生产和民兵队的日常训练,仁廉你就主要负责和区里对接,还有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协助王重搞好生产。”
“我一定好好协助大虫哥!”马仁廉保证道。
“那以后咱们是不是该改口叫万春干部了!”王重开玩笑道。
“什么干部不干部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万春就行。”王万春这人倒是一直都没啥架子。
王重问道:“调到区里担任什么职位?”
王万春笑着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主抓生产的副区长。”
“二把手啊!啧啧啧!”王重先是竖起大拇指,随即拍掌道:“那以后可得万春区长多多关照了呀。”
“副的!副的!”三人都咧嘴笑了。
王万春摆摆手示意两人安静,说道:“玩笑归玩笑,不过工作上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尤其是大虫,以前你只管着你们二社,现在管着全村七个合作社,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
王重保证道:“领导放心,我一定努力,带领乡亲们把生产搞好。”
“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王万春随即把目光看向马仁廉:“仁廉啊,你是村里除了马仁礼和王重之外,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性子又稳重,以后村里一些琐碎的事情,很多可能都要你来处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
王万春的调令还没正式下来,不过上头已经提前和王万春打了招呼,就在这几天,一如原着,这时候杨灯儿正好去麦香河北岸的姑姑家,不知是照顾她表姐还是表嫂的月子。
杨灯儿的父亲老驴子趁着女儿不在家,转头就告诉牛大胆,自家女儿有了对象,牛大胆出门一趟,亲自去确认,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定下了和乔月搭伙过日子的事情。
筹备花了三天,牛大胆正式结婚的前一天,王万春也收到了上级正式的凋零。
王万春亲自给他俩主的婚,麦香村的乡亲们齐聚一堂,弄得可比当初王重结婚的时候热闹多了。
是夜,牛大胆和乔月洞房花烛,王重提着两瓶白干,提着个自己打的木质食盒,来到了马仁礼家。
没成想马仁礼竟然不在家。
王重一路问人一路寻摸,在村子后头的地头上,找到了马仁礼和杨灯儿。
两人一人拿着瓶酒,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灌几口就冲着山下破口大骂,二人看的方向,正是原先马仁礼家的大宅子。
杨灯儿更是不堪,泪流满面,喊的撕心裂肺,大骂牛大胆不是东西,王重在旁边听了好一阵子,等二人都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凑上去。
“月下对饮,二位好兴致啊!”
听到王重的声音,两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的扭头看向旁边提着老白干和食盒走过来的王重。
“社长!”马仁礼忙抬手用袖子擦掉眼泪,连忙起身:“你怎么来了?”
王重抬手压了压:“本来说今儿去你家看看你的,没成想你不在家,有人说看见你往后山来了,我就找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灯儿也在。”说这话时,王重的目光也跟着向杨灯儿看了过去。
“王社长!”杨灯儿也忙抹掉泪水和泪痕,可惜怎么都挤不出笑容来。
王重把手里的老白干和食盒举高:“介意再多一个人喝酒吗?”
马仁礼和杨灯儿对视一眼,马仁礼忙道:“不介意不介意。”
王重走到两人中间,把老白干递给马仁礼,食盒递给杨灯儿,从怀里掏出一块三四尺见方的布,铺在地上,盘膝坐在一头。
马仁礼和杨灯儿直接侧坐在坎上,杨灯儿把食盒打开,看着摆在摆在食盒最上层的三个瓷碗和三双快子,不由得看向王重。
】
王重微微一笑,没解释,径直取出碗快,一边分发摆放一边说:“别愣着,底下还有下酒菜。”
杨灯儿忙继续取菜,马仁礼往三只瓷碗里依次倒上老白干。
王重端起酒碗道:“先干一碗!”
“干!”马仁礼很是豪气,似是将所有的委屈和憋闷全都塞进了酒里。
杨灯儿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毫不示弱,一碗将近一两半的老白干,直接一饮而尽。
三人连喝三碗,马仁礼剩的那大半瓶老白干被三人喝了个干净。
王重看着山下村里的方向,感慨一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深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一首杜工部的《佳人》念完,呵呵笑了两声,又端起添满了酒的碗,道:“来,咱们再喝一碗。”
马仁礼亦望着山下,口中喃喃道:“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呵呵呵呵!”念着念着,便笑了起来,笑声凄迷,目光中也满是悲痛。
杨灯儿虽没念过多少书,但马仁礼复述的这一句还是听得懂的,不由得悲从中来,端起半满的酒碗,仰头又是一口全给闷了。
“瞧瞧你们两个!”王重忽然说道。
杨灯儿抬眼看向王重,眼神已经开始有了几分迷离。
“瞧瞧你们两个现在,一个为了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戏子,一个为了个迂腐不化,性子死倔的蛮牛,哭天喊地,要死要活,我真的替你们父母不值。”
“灯儿姐,咱先说你,就为了一个牛大胆,硬生生拖着不肯嫁人,明明知道他不会娶你,还是苦苦等着,你以为这是深情?可你考虑过你爹娘的心情吗?”
“你娘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才把你生下来,你爹含辛茹苦,几十年如一日,才把你养大,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今年牛大胆没有娶乔月,那你爹娘和牛大胆在你心里,哪个轻哪个重?”
“我······”夜间山上的凉风一吹,杨灯儿那微醺的酒意就醒了大半,可话到了嘴边,杨灯儿却怎么都说不出去。
爹养生她养她,在她心里自然重要,可牛大胆也是她喜欢了好些年的人。
王重摇摇头,说道:“我在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非要你在你爹娘和牛大胆之间选一个,你会选哪边?”
“我······”杨灯儿被问得哑口无言,仍然不知该怎么回答王重的问题。
“当初牛大胆上你家提亲的时候,你爹处处为难他,你爹这人脾气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算差,和村里其他人关系也没有结冤家的,可你知道,他为什么偏偏和牛三鞭结了仇了?”
杨灯儿摇头:“我问过我爹,他不肯说,也不许我娘告诉我。”
“其实这事儿我本不该说,但要是不说的话,只怕你会怨恨你爹。”
这会儿杨灯儿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你爹和牛三鞭年轻的时候是很好的朋友,可后来因为······,两人也就生了嫌隙,就此反目,虽说你爹和牛三鞭道了歉,可牛三鞭气不过,不肯原谅你爹,还一鞭子打中了你爹的命根子,让你爹这辈子都当不了男人,没法替老杨家传宗接代了,幸好当时你娘已经有了你,不然的话,你们老杨家就彻底绝后了,你爹和牛三鞭的仇也就这么结下来了。”
杨灯儿秀目圆瞪,满脸震惊,旁边的马仁礼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难怪当初牛大胆提亲的时候老驴子那么为难他,做不了男人,那不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吗!”马仁礼喃喃道。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被人一鞭子打成了太监,这是何等的屈辱,”
“不可能!”杨灯儿也回过神来,双眼好似没了焦距一样,身子被吓的往后勐然一退,双手撑地,连连摇头:“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杨灯儿看着王重,激动的道:“你才来麦香村几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可能知道,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王重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骗你?”
杨灯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初你爹和牛大胆他爹为了你和牛大胆的事情对决的时候,你爹为什么一连枷把牛大胆他爹砸成重伤,难道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