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天傲笑道:“郑兄真有原则,佩服佩服。”
郑恒舟轻哼一声,不去理他。
客天傲吃了几口饭,又来问道:“郑兄武功卓绝,胆识过人,为何屈就在白草之麾下,当个小小百户?”
郑恒舟瞪他一眼,说道:“为了对付像你这种汉奸。”
客天傲微微一笑,说道:“郑兄,有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有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跟着白草之办事,不会一直无往不利的。何不加入我们东厂……”
郑恒舟插嘴道:“我劝你不要再说下去。”
客天傲笑容一僵,跟着换句话说:“一个人作为如何,历史自有定论。百年之后,你道史家会如何评论朱由校?你以为他会是个明君吗?你以为天启年间会是明朝盛世吗?神宗三十年不上朝,搞到士大夫结党斗争,毫无气节可言。大明的基业,早就已经垮了。朱皇帝继续在位,苦得可是黎民百姓。”
郑恒舟冷笑一声:“你敢说魏忠贤谋朝篡位是为了黎民百姓?”
客天傲反问:“难道你敢说保住朱家天下就是苍生之福吗?”
郑恒舟摇头:“天下变得这么乱,就是因为魏忠贤这种小人当道。”
“郑兄当真如此认为?”客天傲问。“朱由校若是明君,岂会任用小人?”
郑恒舟侧头看他:“你说魏忠贤是小人?”
客天傲道:“小不小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义父是做大事的人。”他凝望郑恒舟,又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拜干爹,只是为了让日子好过一点罢了。天下这么乱,一切说不准。想那天启初年,东林党人个个跩得跟什么一样?时至今日,短短不到六年,他们如同过街老鼠,通通被捕下狱。这种年月,谁对谁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能够好好过日子,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情。”
郑恒舟“哼”地一声:“过日子也犯不着当汉奸。”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客天傲道。“我既然已经选择了跟我义父,这条命就已经卖给他了。你以为我可以跟他说我不想去黑龙门?不想炸红夷大炮?我不想当汉奸?”
郑恒舟说:“何必诸多借口?你若真的不想干这些事情,大可以一走了之。今日出关,永远不要回来,量魏忠贤也找不到你。”
客天傲摇摇头:“郑兄,难道你不想安安稳稳过点好日子吗?难道你想这样打打杀杀,直到你死为止吗?难道你不想取个媳妇,生个孩子吗?难道你不想再见到我妹妹吗?”
郑恒舟心神一震,无言以对。
“你一天到晚与我义父作对,要我妹妹怎么接纳你?”客天傲问。“婉贞当日舍身救你,难道你是忘恩负义之辈吗?”
郑恒舟沉默片刻,说道:“如果她选择为虎作伥,我宁愿终身不再见她。”
客天傲缓缓点头,站起身来,说道:“郑兄,这是乱世啊。没有多少人能够从头到尾坚持信念的。你可以不要随波逐流,但最好也不要食古不化。今日言尽于此,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一揖到底,步出饭馆,朝向城北出关而去。
郑恒舟在山海关城内投宿客店,静心修养。他重伤初愈,立刻随军北上,其后旅途劳顿,正好趁此闲暇之际休息。
三日之后,白草之大军开到,郑恒舟前往城门口迎接,跟随部队继续前往宁远。
宁远地处辽西走廊,内拱岩关,南临大海,地势险恶,易守难攻,乃是关外边防重镇。
其时辽西走廊沿途皆有驻军,盘查甚是严格,黑龙门人难以行事,是以自山海关至宁远途中无甚风险。不一日抵达宁远,白草之率领郑恒舟、毛笃信以及心腹数人一同参见袁崇焕大将军。
袁崇焕镇守宁远经年,曾听部众提起白草之当年在辽海卫掌管军情时功绩显赫,今日见到此人护送红夷大炮回归前线,甚感欣慰,吩咐开了筵席犒劳将士。筵后,袁崇焕请白草之入内商议军情,研讨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