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1 / 2)

对府中两位格格有喜这件事,应婉的态度其实与大多数看热闹的命妇们所猜测的不同。

她并不怕王府里再有阿哥会动摇弘晖的地位——弘晖占嫡占长占年岁,王府再有多少孩子出生都无法动摇弘晖的地位,若是有一日四阿哥心想事成,事态或许会有转变,但应婉一向不喜杞人忧天,何况只要弘晖足够优秀,他也仍然占据足够优势。

她也并不似有些人猜测的那般庆幸于两位格格有喜,因为外界对她的揣测评价她从未在意过——不对,如果她们背地里说她一句坏话,然后就捐给微光一两银子的话,应婉大概会叫人上街敲锣打鼓大肆宣传雍亲王福晋的“光荣事迹”,让她的恶名更加广为流传。

可惜如此通天财路竟然不通!她和蓁蓁冥思苦想激情讨论了许久,都没想到废物利用从中榨取油水的法子,只能无奈放弃这个想法,将那些闲言碎语都当做耳旁风了——偶尔听到还是会当做乐子听着笑一笑的。

毕竟事务繁忙,她与蓁蓁都习惯了在生活中找任何事情给自己逗乐子,以保证自己时刻斗志昂扬,不会被肩上沉重的担子压垮。

两位新进府没几年的格格相继有孕,她对此有两种感受,一是替雍亲王喜,老来得子,洗清“污名”,他在兄弟们间很能挺直腰板一阵了;二位两个年轻女孩,她们太早被困入了四方天中,倘或真走到永生不得超拔的那一步,偌大皇城中,能有子嗣,就是一份盼头、一份希望。

她无法送给她们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便只能在自己能做到的地方善待她们,并由衷祝福她们平安美满地度过余生。

就此事,她与蓁蓁之间曾有一场短暂的谈话,蓁蓁听完了她心中所想,半笑着打趣了一声:“不曾想咱们书院里还供奉着一位菩萨娘娘,明儿十五,可要信女给您上柱香”

应婉白她一眼,把账册都拍在了蓁蓁的书案上,“干活!”

其实蓁蓁心中是颇有几分感慨的,正如此刻听了应婉两句心声的敏若。

蓁蓁知道自己和瑞初要做什么,知道自己和应婉要做什么,但应婉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

没办法,赌注已经押在四阿哥身上,她们不能赌面对江山万里儿子坐拥时人的定力。

那玩意几个人扛得住

敏若觉得应婉扛得住,不过她没出声,不知道也好,免去在夫妻之情、母子之爱、护子本能与友人知己之情、理想大义之间的纠结,平平安安地,让她做如今那能令她有奔头的事也挺好。

这会几人说着闲话,蓁蓁吹着花生瓤没吭声,感觉到敏若看了她一眼,便把手递了过去,示意敏若抓一把花生吃。

敏若失笑,随手拈了两颗吃,正好弘晖和芽芽带着弘杳进来,小崽子大约是哪个草丛里滚了一圈,沾了一身草叶子被姐姐拎回来,还能听到外间安儿笑话儿子的声音,弘晖在旁边小声劝着芽芽,他生性体贴温和,如今翩翩年少,颇有几分和煦君子相。

应婉有时候觉着儿子魄力不足,但再想想,能做到克己复礼有风度,温雅如玉,总比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要好。

见弘杳如此狼狈的模样,洁芳仍然淡定非常,眉头都没扬一下,摘了摘弘杳头上顶着的草叶子,又拧了湿巾子来细细给女儿擦拭脸上

的汗,轻声道:“休要气恼,动气伤身。”

养性功夫能发展到如此地步,一是洁芳本来性子淡、好休养,二大概就是如此景象已经司空见惯了吧。

弘杳挠着头冲姐姐乖乖一笑,芽芽本来气得很,听额娘如此说,弘杳又乖乖冲她笑,她那点气又都散了,只能伸手指戳戳弘杳的额头,无奈道:“一个不错眼,就被他钻草丛里去了。你呀你呀!”

“乖芽芽,这可不兴着急的,你阿玛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左右他们虽淘气,有人看着,也闹不出危险了,要学会持平常心看待。若次次都这样着急,早在你出生之前,玛嬷就要被你阿玛气得遁入空门了。”敏若笑吟吟冲芽芽招手,喊她到自己身边吃点心,一边徐徐道。

大约这家里总是要有一个混世魔王的,安儿大了,行事沉稳可靠些了,他儿子就顶上了。

遥想当年,芽芽聪颖一点即通,又贴心可爱时,安儿不知有多得意,和哥哥弟弟们炫耀了个遍,如今在弘杳身上,算是遭了他当年淘气得让人头大的报应了。

安儿就算再心大,碰到儿子招猫逗狗掉粪坑的时候,还不得头疼闹心一下

敏若叫人打水来给孙女洗脸净手,一边在心里悠悠想:风水轮流转呐!

洁芳则颇为淡定熟练地做弘杳的工作,那小子认错态度也很好,乖巧地承认错误,就是不保证下次再也不钻草堆。

养了两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女儿的蓁蓁怀着同情心,拍拍洁芳的手,安慰她说:“好在自有妈妈们看着,也没什么危险。”

洁芳盯着弘杳看了一会,忽然冷笑,“一旬之前,巡视田地时,他从近处草丛中抓出一条蛇来,掐着蛇身高高举起,喊我与他阿玛问这是什么。”

“我、我的老天爷……”蓁蓁一口花生险些没含住,同是做额娘的,应婉的心也颤了一下,忙道:“那可有事”

“这小子运气好,那蛇无毒,被他举起来也没咬他。”安儿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他因为嘲笑儿子嘲笑得太猖狂,被康熙踢来办正经事——即教训儿子。

纵是如此,应婉也连声道:“这是了不得的,你们两个可得好好说他,上心仔细!”

洁芳脸上方露出几分无奈,安儿又道:“嫂子的话我们自然明白,四嫂放心,怎会不上心呢”

但养在庄子里,他们又不想将弘杳养得多娇贵、多不识人间烟火——他姐姐都能自己打猎生火,在野外取活水、烤兔子谋生,他差什么了不将孩子养在锦帷中,有些危险就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安儿与洁芳为这个问题而头疼烦恼许久,最终也没能得出彻底的解决方案,只能在庄子里彻彻底底大驱了一场虫蛇,并定期烧香撒药粉,一边给弘杳和弘杳素日玩的院落、地方增添人手,以尽力周全。

迎冬这些年在庄子上住着,反而是心最宽的那个,还安慰了他们一番,只是平日盯着弘杳更为上心了,一刻不敢疏忽大意。

弘杳本人倒是半点都不怕,那天还十分镇定地对洁芳和安儿挥手,更神奇的是那条蛇被他攥在手里竟然就懒洋洋地抻着,半点没有攻击弘杳的意思。

安儿只能将此归功于蛇大爷冬眠得比较快乐,回去和弘杳严肃交流一番,又悄悄给蛇大爷供了点肉吃——感谢

大爷没吃他家细皮嫩肉的小崽子。

这件事才发生不久,迎冬怕敏若担心,没敢告知,因为敏若今儿个还是头次听到,她点点炕桌,看了脸蛋红扑扑昂首挺胸站在那再镇定不过的弘杳一眼,等安儿把孩子带出去教育,才憋着坏给洁芳出了个主意:

“不如你们就找条没毒的蛇,寻机会咬上弘杳一口,弘杳知道疼了,就不敢再胡乱招惹那些动物。钻草堆倒是没什么,他阿玛小时候也是那个熊样,做好驱蛇虫便是了——只是胆子大到什么东西都敢伸手这点实在恼人。”

蓁蓁听得眼睛发亮,险些拍桌子大赞敏若英明,应婉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憋出一句,“娘娘您还是如此潇洒不羁。”

弘晖悄咪咪往旁边退了一步,芽芽凝神思索半晌,又听敏若说:“这叫摔打教育!不吃到痛就不长记性,他阿玛小时候——”

敏若使劲住口,将安儿当年掉粪坑的事情憋了回去,无他,孩子大了,多少得要点脸面,安儿这眼看着大事将成,粪坑王爷的名声传出去实在不太好。

洁芳若有所思,轻声道:“受教了。”

敏若见她真听进去了,才忙补了一句,“我这都是险招式,正经法子还是用心沟通、好生交流,孩子胆子大是好事,接触自然天地不娇气也是好事,只是孩子的安全紧要,所以你们两个还是要上心。”

洁芳认真地答应着,然后才有几分无奈地道:“我们怎敢不上心呢”

养过小魔王崽的敏若觉着他俩倒是还行,至少心态还够。

她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平静而面露沧桑地道:“挺过来就好了,都会长大的。”

洁芳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书院有两位先生告假组团回乡探亲,芽芽的课业便稍微宽松了些,她想方设法,在休沐之外挤出了两日假期,打算陪阿玛额娘两日,在园子里与玛嬷作伴一日。

因而这日用过晚膳,晚辈们都告辞了,芽芽却留在畅春园,与敏若说书院中的趣事,正屋掌灯到三更才熄了烛火。

那封信到底是有点用的,康熙心里又生出一点对女儿的疼惜怜爱(敏若评之为:少得可怜),但这一点怜爱也够用了,送往南地的赏赐车队即将启行,康熙另赐下两套珍贵典籍、两张名帖的好拓本并几部古籍给飞白楼,到了南地如何用自然是瑞初说了算的。

蓁蓁甫听闻消息,大大

松了口气,悄悄对大女儿知春竖大拇指,道:“还是你姑祖母厉害。”

知春茫然不知其中寓意,蓁蓁便神秘一笑,也未细细言说。

儒林文坛为南山集案大动,瑞初生在江南,肩负着维系关系、拉拢文人的责任,这会不说举步维艰,也是正是头疼的时候。

京里动一动,好歹能给瑞初一些援助。

对这一桩文字狱,蓁蓁实在不能理解——或者说她分析出了其中深意,所以才更不能理解,为人女,她虽然平时多有些不孝不悌的想法,但到底也不好多置噱评论皇父什么,何况康熙所为,正是为稳固大清江山、爱新觉罗家的权柄,她作为一个“受益者”,似乎无权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