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问什么?”
张公瑾喝着祛火的茶汤,“问老夫怎么还没死。”
“那您回信了吗?”
张公瑾沉声道:“老夫已经把信烧了,也没有回信。”
仔细想想老师的祖地是个什么情形?
这是等着人过世了然后开席了?
张公瑾低声讲着,“老夫的乡里祖地在魏州繁水,那片地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国公,现在等着老夫过世他们好打算轰轰烈烈办一场,以前活得好好的时候,没见他们这么着急。”
其实张公瑾也才四十岁,一个男子四十岁也正值壮年,就这么过世了实在是可惜。
“再多活几年。”张阳低声说着,“多看看这个世界的风景,老师你听着我会将骊山打造成一片非常漂亮非常富裕的地方,您一定要看到,我给您养老。”
师母偷偷抹了抹眼泪,李玥看在眼里,低声安慰着。
听着张阳这些话语,张公瑾只是点头,“以前总觉得老夫活不过几年了,现在整个骊山医馆所有大夫都在研讨老夫的病情,听孙思邈说过这种方式非常合适,个人的医术也会跟着团队学习而提高。”
“那都是老师教导得好。”
“老夫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了?”张公瑾放下茶碗低声道:“你现在已经是礼部尚书了,老夫当年也不及你。”
“哪有老师不及学生的,学生只是胆子比较大,与陛下谈成了一些条件。”
张公瑾摇头,“仗着自己拿到了一些先机就和陛下谈条件不是上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该冒进的时候不要犹豫,不该冒进的时候要懂得退让,你可知唐俭?”
“知道他这个人,与他的儿子见过,倒是没见过唐俭。”
张公瑾低声讲着,“唐俭就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其实陛下已经对他有了厌烦之意,他自己还不自知。”
“唐俭现在掌管着户部。”
张公瑾又是点头,“老夫识人之明不如高士廉,可也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也算是看过许多人物也领略过各路英雄好汉的风采,他们有的最后泯然众人矣,有的战死沙场,这一切都是和他们的性情有关。”
“现在是安宁年间,坐在皇位上的也不是李渊,这个唐俭还活在当初打天下结交豪杰的时候,他熟不知现在朝堂需要的是什么,不好好专研事务,只顾广交所谓的有志之士,这种人留在户部迟早要出事。”
张阳扶着张公瑾做起,听着他的讲述。
好一会儿之后,张阳又看了看天色,“老师天色不早了。”
张公瑾的话语还在继续,“当年老子有言: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老夫看得出来李孝恭有心做你的教父,老夫明白他的心思,他是一个好人,你不用躲着他。”
“老师天色真不早了,我们这就先回去了。”张阳连忙打断这番话语,便带着李玥离开。
李玥回头看了看,“老师还有话没有讲完。”
张阳快步走着,“听多了像是他老人家在交代后事,听多了心里难受,别让他讲完,这样好让他老人家有个念想,想要活着的念想。”
“嗯。”李玥低声应着点头。
骊山背靠渭水,渭水往下就是一大片的良田,这是一片宝地,利用好这片宝地就是一笔偌大的财富。
杨婶带着李泰而来,人还没走到眼前,李泰一路飞奔而来,“姓张的!”
人长得还不高,甚至还很胖,这小子的嗓门一点都不小。
嘹亮的嗓音,在骊山脚下回荡着。
这个称呼倒是久违了。
李泰吭哧吭哧跑到近前,“姓……不对……”
他咽下一口唾沫又改口道“姐夫,姐夫!”
张阳站在原地,“怎么?太子殿下终于想着要杀了魏王来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了?”
李泰摆手道:“不是!”
张阳又道:“难不成你已经准备好了三千死士准备深夜潜入东宫剁了太子,好让你入主东宫?”
李泰擦着汗水还在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早就说了让魏王殿下多多运动,你看看你去年好不容易瘦下来一些,现在又胖成这样,下半辈子可咋整。”话音刚落,张阳见到李泰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腿。
张阳想要把腿收回来,这小胖子死死抱着,“你有话就说!不要这么拉拉扯扯的,不然揍你了!”
李泰使劲晃了晃头,“本王不放手。”
李玥失望地摇头背过身,不论夫君揍不揍,都不看。
张阳刚想抡起一个暴栗打在这个小胖子的头上,李泰连忙喊道:“造纸术!”
暴栗悬在半空中停了停,只是稍稍一停,便打在了李泰的额头上,张阳惆怅道:“魏王殿下喊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有造纸术吗?”
李泰终于放开了手,他咧嘴笑着,“本王早就猜到了姐夫手中有造纸术,只是一直不确信,现在听婶婶一说当初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知道了就好。”
“当初你为何不拿出来?”
看了看天边的夕阳还有些余光,张阳低声讲着事情的缘由。
“原来如此,当初的姐夫确实自保也不容易。”
“现在的我还是没权没势。”一边走回马车,张阳一路讲着。
“姐夫怎么会没权没势,要说过命的兄弟有我和处默,要说交情还有河间郡王,谁敢与姐夫作对。”
张阳冷哼道:“你斗得过五姓吗?”
李泰摇头。
“若是五姓向朝堂给压力,你觉得你父皇能挺住这个压力吗?”
李泰还是摇头。
“一旦世家号召读书人讨伐我们骊山,你能平得了吗?”
李泰不住摇头,“这该如何是好?”
“魏王的殿下懂藏拙的好处吗?”
“什么好处?”
“好好发育,不要浪。”
李泰不解地挠了挠头,“藏拙是这样一说吗?这样子用都行?”
“不管行不行,造纸术的事情一定要保密,魏王与我利益相关现在懂了吗?”
李泰不住点头,犹如捣蒜,“我将魏王府的人手部迁出来,保护我们的工厂和造纸术,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本王饶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