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芝害怕了,这么烧下去还了得?把脑子烧坏了就是个痴呆。可是黑更半夜的咋整呢?医院肯定不能去,小诊所也都关门了,就算不关门也不敢去呀。这可咋整?
凤芝翻遍了所有的抽屉,有感冒药,有消炎药,有胃药,有痛经药,就是没有退烧药。
凤芝有心出去给吕成刚买退烧药,往外看一眼,大街上静悄悄一个人没有,暗夜黑沉沉像无底深渊,路灯发出昏黄的微光,雨还在下,风吹得树梢瑟瑟发抖。
凤芝找来一瓶酒精,倒进碗里,点燃,撩起火酒往吕成刚手心,脚心,前胸,一通猛搓;搓一阵,测一测体温,降下来一点;半小时再测,体温又升上来,凤芝只好继续搓,最后把吕成刚脱得只剩一条短裤,全身搓酒,把一瓶酒精用完,吕成刚的体温降到了38度。
凤芝不敢睡,坐在吕成刚身边,每隔半小时测一下体温。到下半夜一点钟,吕成刚的体温又升到了39度。
酒精已经没有了,必须出去买退烧药。
凤芝狠狠心,咬咬牙,穿戴整齐走出家门,风呜呜掠过街头,昏黄的街灯垂下细密的雨帘;空空荡荡的街道如世界末日,未名的恐惧阻止了凤芝的脚步,凤芝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她到厨房把菜刀装进包里,撑起伞,硬着头皮走出去。
凤芝一个人在雨夜了走出四条街,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两盒安瑞克,两盒左氧氟沙星,两瓶酒精。
凤芝回到家中,吕成钢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却听不清说什么。
凤芝叫醒吕成刚喂他吃了药,
吕成刚不再说胡话,沉稳地睡去,凤芝躺在吕成刚身边瞪眼睡不着,一会儿摸摸吕成刚的前额,一会儿给他掖掖被子。
不知不觉的,凤芝睡着了,感觉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摸一摸吕成刚,又烫手了,测一下体温又是39度。
凤芝把最后一瓶酒精全搓了,吕成刚的烧一点没退。这下凤芝没辙了,医院不敢送,医生也不敢找到这儿来,这可怎么办呢?
凤芝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办法,眼睛一阵阵发热,想哭,又被她抑制住了。
凤芝想把吕成刚拍醒,问他怎么办。拍了半天吕成刚终于半睁眼睛问:“咋的了?你打我干嘛?”
凤芝说:“你发高烧,我用酒搓,给你吃了退烧药,现在烧还不退,你说咋办?”
吕成刚长出一口气说:“我觉得冷,再给我盖床被。”说完闭上眼睛又要睡去。
凤芝用力摇醒他问:“你现在发高烧,我没招儿了,咋整?”
吕成刚似懂非懂地说了一句:“没事,我觉得冷。”吕成刚说完又沉沉睡去。
凤芝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她擦干眼泪,心里骂道:哭有什么用,哭能把他的烧退了?那你就使劲哭。
常言说:“男愁唱,女愁哭”,凤芝是个不爱哭的女人,她宁肯把眼泪咽到肚子里,也不会轻易让它流出来。
凤芝猛然想起前几天金铎发烧,邱文明给她打电话,让她去找钟华,钟华接电话时她就在旁边,钟华会有办法。
凤芝给钟华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钟华到了,凤芝把钟华领到密室。
钟华满面愁容,搓着双手,在地上转圈儿。凤芝说:“金铎现在那儿,把他也送去吧。”
钟华说:“现在的问题是大街小巷,还有路口都是警察,过个耗子都得看看公母。”
凤芝问:“有没有熟悉的大夫,来给他打打点滴,咱多给钱。”
钟华想了想说:“熟悉的大夫到是有,问题是,请人家来,怕连累人家,这事儿……”
凤芝带着哭腔说:“那,也不能看着他这么烧啊,烧成个白痴可咋整?”
钟华说:“把衣服给他穿上,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钟华到外间打电话,他是打给文海,像金铎当初一样,只能走水路到河口,从河口上岸,再开车送到双峰林场。
钟华打完电话回来对凤芝说:“交给我你就别管了,别问去那儿,忘掉这个事儿,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你从没见过吕成刚,一定要记住。”
凤芝终于哭出了声,问:“我跟着去,行不行?”
钟华说:“不行。”
凤芝不再问任何问题,帮吕成刚穿好衣服。半个小时后,钟华的手机响了,钟华背起吕成刚从后院上了车,就像几个月前,玉珠从后院偷偷去机场一样。
邱文海开着皮卡等在后院,钟华把吕成刚放到后排座上,对文海说:“还是上次那地儿,我在那儿等你。”
文海从车窗探出头来说:“没毛病,妥妥的。”
文海的皮卡车消失在雨雾中,凤芝站在雨中泪流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