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园沉默。
商队上下这么多人,看起来威风,但实际上,压力也极大,以往生意好时自然无碍,这次连逢大难,已是举步维艰。
解散商队?说着简单,可这么多人咋安排?
都管向隆叫着师父,与那花钱雇佣的不同,都是向家庄里沾亲带故的,向隆得负责,为他们谋营生。
向小园没想那么多,她就想家人好好的,大不了少赚些,日子过得去就行了,但身为女子,她在家里说不上话。
只好生闷气,突然说“如果当时他在就好了。”
二郎没吭声,他知道,小妹说的是赶来京都路上,遭到修士剪径那时。
而所谓的“他”,指的自然是当初那两名前往西北历练的男女之一。
去的时候,齐平与洪娇娇出手,救了他们。
但回来之时,他俩不在了。
二郎知道,小妹始终恋恋不舍的,可世界之大,江湖之远,如何能再相遇?
“没准那两人已经回京都了呢,还能遇见。”二郎试图让妹子开心一点。
向小园果然抬起头,却是很泄气“哪有那么巧。”
她又不蠢,听得出是安慰话。
就在这时,突然间,车队停了下来,两人诧异往前望去,只隐约看到官差拦路。
“我去看看。”二郎拔腿。
向小园也灵巧地跳下车,跟了过去。
挤到前头,就只见几名穿巡检差服的公人拦住车队,神情不善。
商队首领,武师向隆站在前头,有些虚弱地抱拳
“各位差爷,不知有何贵干。”
为首巡检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神情倨傲,淡淡道
“有人检举,你们违抗朝廷政令,私自佩刀,跟我们去衙门一趟吧。”
身材魁梧,神情萎靡的向隆一怔,解释道
“差爷想必是误会了,我等是朝廷登记过的商队,有官府凭票,在外城允许携带武器。”
白面巡检瞥了他一眼“哦?拿来我看。”
“在这。”
向隆从怀中取出凭票,双手递上,同时在凭票下藏了一小锭银。
到底是经验丰富了,他猜到,大概是官差找茬要钱,故而也不慌乱,知道按照“规矩”,给了钱就没事了。
然而这次却不同,白面巡检将银子收进袖中,装模作样看了眼凭票,突然脸色一变,吼道
“好大的胆子,已经过了期限的票子也敢拿来糊弄人?给我连人带货拘走!”
商队众人脸色大变,向隆心头一沉,意识到对方恐怕是奔着他来的。
脑中念头急转,片刻后有了猜测。
恐怕,是他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开,一些老对手落井下石,不用做太多,只要找个由头,把货扣了,他的商队溃散,生意便能给抢走。
眼见几名巡检要抓人,一众青壮怒了,纷纷抓起武器迎上来。
白面巡检笑了,眼神阴沉。
“都住手!”向隆大声吼道,拦住弟子们“你们不想活了?!”
当街袭杀官差,到时候就真完了。
“阿爹……”向小园大急,眼泪在眸中打转。
连日来的委屈让她几乎要哭出来,为什么好不容易到了京都,还是这样。
一次次遭劫,上天都不给他们活路。
“差爷,这是个误会……”向隆忍气吞声,伸手去掏钱,想着消灾。
却被性格沉稳的大郎拦住,叹息道“爹,没用的。”
是的,对方敢这样做,便肯定出了足够的价钱,而他们现在已经没什么钱了。
这一瞬,向隆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先是重伤,修为几乎散去,眼下又遭官差诬陷盘剥。
一连串的打击,老武师最后的心气几乎殆尽。
这时候,周围有许多人围拢过来,看热闹。
有百姓,也有江湖人,前者唉声叹气,已经习惯了胥吏嘴脸。
后者恼怒,却也是不敢说什么。
路见不平一声吼?那也得看在哪吼,对谁。
这里可是京都,尤其是问道大会将开,官府管制格外严格,谁敢在这时候闹出乱子?
官府可不管你占不占理,先打一顿杀威棒再说。
“唉,可惜了向老大。”有人认出向隆,摇头叹息。
“走吧,别被牵累了。”有人低声说。
白面巡检笑了“敢在天子脚下动手?我倒要看看,谁敢行凶?抓人!”
“是!”其余几名巡检冷笑着上前。
向隆等人雕像般站着,敢怒不敢言,一众强壮怒不可遏,却只能死死攥着拳头,闷不吭声。
“你们要干嘛?这是我家的货!”
向小园小母鸡一样张开双手,护住货车,带着哭腔喊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白面巡检上下看了她一眼,意味难明地笑了笑,伸手朝她抓去
“目无王法,带走!”
众人大惊。
就在这时候,人群突然骚乱,一道清朗浑厚的声音从后方压来,蕴含真元,每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
“哪个目无王法?”
众人皆一怔,扭头望去。
便见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几道身披锦衣,腰挎绣冬的身影走来,为首的齐平笑眯眯道
“发生何事?”
说完,他目光扫去,微微一怔。
这帮人好眼熟……向家商队?
他意外极了。
与此同时,向家男人们也愣住了,有些不太确定地望着齐平的脸。
而小母鸡一样,护着马车的向小园因为泪眼模糊,反而还没认出,只是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仿佛听过。
锦衣缇骑!
怎么把这帮阎王惊动了……白面巡检一惊,忙转回身,待看清齐平制服、腰牌形制后,呼吸一紧,卑躬屈膝,满脸堆笑道
“小的见过大人。”
大人?
向家众人听过镇抚司的名字,但没见过。
齐平似笑非笑,眼神闪烁了下,幽幽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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