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不弃几人的声音远去之后,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赵牧灵的两只手臂都已经麻木,只听见洞中挥洒的血水哗哗流淌如泉声,小鲤鱼逼着车前悄悄摸摸在洞中绕了一圈,确定了没人,赵牧灵才瘫软坐到地上。
与敌人只有一墙之隔,生死也只在一线之间,精神一直紧绷,稍一松懈,好像浑身都没了力气。
歇息了片刻,精力逐渐恢复之后,精神也逐渐饱满,全身上下身轻体盈,赵牧灵终于又感受到了手臂上的痛感,不禁龇牙咧嘴,因为手臂上的那块肉就快要被白鹭咬下来了。搂在怀里的白鹭身躯娇柔如水,抽泣声宛如幼莺开口初唱,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却始终都没有松口。
赵牧灵身躯瘫软坐倒时就已经发觉不对,却已经来不及阻止,白鹭的整个身子也一起坐在了自己怀里,软香满怀,赵牧灵哪敢妄动,稍有举动便是轻薄,哪怕只是轻轻一嗅,也有偷香之嫌。
不过,抱在怀中再看,这位白鹭前辈确实年轻地刚刚好,背影生香,长发挠动心痒,随着一声声啜泣,热息吹在手臂之上,赵牧灵情不自禁心意翩翩,而最要命的是,抽噎时,白鹭的身躯在不住抖动。
赵牧灵从不知晓轻薄之意,一心一意仅凭本性,只想要做君子,可是少年哪堪折磨,还是到了临危之际,在赵牧灵察觉到不对即将发生之时,还在想是不是要强行挣脱被白鹭紧咬不松的手臂。
千难万险之间,幸亏有老天及时开眼,一直啜泣的白鹭忽然哀声大作,心碎哀嚎,动人肺腑,在白鹭的哀声感染之下,情理共融,赵牧灵也不由心情为之哀切,那股愈演愈烈的躁动瞬间被浇灭。
小鲤鱼坐在车前头顶,感受到赵牧灵心意的变化,小鲤鱼只好带着车前战术后退,越退越远,一直退到了拐角处,和车前一起探着一个脑袋,看着赵牧灵怀里抱着那个一看就好生养的女人。
赵牧灵只觉得自己劫后余生,上一次在长明河畔抱着珍珠就已经犯下大错,结果在心虚冲动之下一头扎进了河底,最后莫名其妙就到了那片世界,如今都还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一场梦。而这一次,白鹭伤心至极,若是真的再做下了同样的事,那便是禽兽也不如了。
赵牧灵没敢再继续多想,这一次白鹭当面撞破了一个对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的虚情假意,甚至想在利用完自己之后杀了自己,其心中之痛恨可想而知,赵牧灵不禁想,要是换了自己也绝对无法承受,一时为白鹭感到同情不已,安慰道
“白鹭前辈,如果你伤心,如果你心痛,就使劲地咬吧,如果我赵牧灵的一块肉能让前辈你忘记一段伤,如果我赵牧灵的一块肉能让前辈不再心痛,如果能治好前辈的心碎,如果能让前辈走出这洞中的阴霾,前辈…你就尽情地咬吧…!”
赵牧灵咬着牙,紧闭着眼,只听见白鹭喉间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吟,一股痛断心肠的力量瞬间咬在自己手臂上,哪怕已经有所准备,依然让赵牧灵手臂痛地牙缝打颤。
赵牧灵感觉到白鹭的两只手死死地捏在自己的手臂上,白鹭的牙齿一路深咬,瞬间就响起了牙磨骨棒的声音,赵牧灵身躯一震,不由张开手心,因为那是白鹭的牙齿已经穿透了皮肉,咬在了自己的手臂臂骨上,痛彻骨髓。
而除了痛感之外,赵牧灵还感觉到手臂上一直滴落的泪滴,白鹭双眼涌泪,可是在眨眼之间,滴落到自己的手臂上之后,热泪已经变得冰凉,就像是彼时苦苦哀求自己来救梅三的白鹭,而此时的白鹭已经绝望、心凉。
赵牧灵坚挺忍受着手臂上的刺骨之痛,只希望白鹭能早一点接受眼前的现实,走出心关,同时,也在祈求着自己的骨头够硬,如今在这座地宫之中杀机暗伏,手上少块肉倒还没什么,要是手断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忽然间,白鹭竟然松手了,赵牧灵感到自己手臂一松,痛意大减,而白鹭的啜泣哀嚎声好像也停止了,怀中香意浮动,赵牧灵睁眼一看,只见一片红唇已经压到眼前,匆忙之间,赵牧灵只发出了‘呜’的一声,就被白鹭扑倒在地上。
拐角处,小鲤鱼和车前都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瞪大了眼,小鲤鱼本来还想阻止,却见赵牧灵已经被那个女人白鹭扑倒在身下,心心相印之下,赵牧灵心慌意乱、慌张、紧张、激动、情动…的复杂情绪也一股脑儿地涌入小鲤鱼的心中,小鲤鱼顿时也乱了手脚,不知该欲何为,能带着车前转头就跑。
红唇相印,白鹭的泪水滴滴答答流淌在赵牧灵脸上,赵牧灵睁眼,却被白鹭流下的泪水湿了眼眶,只见那双枯寂的眼波正好也映照着自己,绝望又癫狂。赵牧灵周身上下被那股缠绵之意围困,哪里敢再睁眼多看,可是一闭上眼睛,白鹭温热的红唇夹杂着自己的血腥味不停地送香挑动,暖意入喉,赵牧灵感到自己的身躯中好像也开始燥意翻腾起来。
赵牧灵早已经将自己的外袍和上衣送给了珍珠,身上只着一件汗衫和隔衣,在白鹭熟练的双手之下根本连片刻都没能够守住,而白鹭另外一只手更是动作飞快,吓得赵牧灵猛然睁开了眼,身上气势滚滚而出。
没了上身的衣服,发出的气势超越以往,白鹭瞬间被弹飞到石壁顶上,口吐鲜血,赵牧灵立即站起身,眨眼之间提紧裤子穿好衣服,轻轻接住白鹭放在原地,然后又飞窜到通道中的另一端,和白鹭距离甚远,前后动作一气呵成。
赵牧灵四处张望,却没见小鲤鱼和车前的踪迹,立即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被看见,可是一时和白鹭单独相处,竟然又开始莫名紧张起来,待到心情平静,脸颊红晕也随之逐渐退散,而白鹭依然身形侧倒在原处,时而咯咯癫笑、时而呜呜低哭,上衣凌乱,以法覆面,可怜又凄惨。
看见白鹭胸前的鲜红血迹,赵牧灵还是不忍问道“白…白鹭前辈,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我知道你伤心,你很难受,我都懂,可是…可是这…这样并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白鹭哈哈大笑,索性倒在地上,长发中露出一双癫狂无主的眼眸,大吼道“你懂…?你懂什么?我心里的痛你怎么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