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中央一处占地巨大的营帐中,无数张简易的木床上躺满了伤员。
这些都是在前线中受了重伤的兵士,药师们进进出出,一边记录着哪个床上的兵士伤势有所改变,一边取出合适的药为他们用上。
“啊!好痛好痛!”
“药师下手轻点啊!”
“哪里痛了,仔细说!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都痛都痛!”
“看起来伤势有恶化的趋势,后续的药还得加量!”
“张三你个小废物,这点痛也忍不了,真没用啊!”
“哼,李瘸子,你在那里嘚瑟啥呢!有本事你来试试?”
“切,怎么说的我断了条腿比你少了条胳膊好到哪里去了啊!”
“你俩都安分点,吵吵嚷嚷啥呢?吵的老子脑袋都嗡嗡嗡的响,老子从战场上被抬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呵呵,你就算了吧!脑袋都被炸飞了半边,眼睛也都瞎了,还能动弹就不错了!”
…………
这一处营帐乃是燕卫团专属的伤病员营帐。
燕放一掀开营帘,一股子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燕放不由捂住了口鼻,脸上露出不适之色。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木床,最后停在了一张角落里的木床。
燕放缓缓走到了那张木床前,周围几个药师和伤员注意到了他,不过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黯淡和复杂。
“楚将军的伤好些了吗?”燕放走到木床前,轻声问向一旁正在上药的药师。
药师头也不抬地说道,“他主要是伤到了肺腑,需要静养,恢复得好的话,大概一个月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燕放低头看着正在沉睡的楚天河,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楚天河一直领着燕卫团的将士冲锋在最前线,前日不幸受了重伤倒下。
这时,楚天河似乎是感受到了燕放的目光,忽然睁开了眼。
燕放眼眶湿润地看着他,嗫嚅地说道,“楚叔……”
脸色苍白的楚天河抿了抿干燥脱皮地嘴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虚弱地说道,“怎么了?小将军怎么来这里了?”
燕放心底没由来地浮上了一丝伤感,“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
“哈哈,这有什么好看的,上战场的那个不会流血受伤的。”
楚天河这一笑,顿时抽动了身上的伤口,一旁正在处理伤口的药师说道,“安分点行不行,再这样下去我都没法给你治了。”
楚天河尴尬地咧了咧嘴。
燕放这时也稍微稳定了情绪,对着楚天河说道,“大将军已经下令今夜子时发起总攻,突破豫州边境防线。”
楚天河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表情僵硬了些许,“总攻?!嗯……这是好事啊,一举拿下豫州边境,这可是立了大功,不知道是那支军队能够有幸担任先锋军啊。”
这时,营帐内瞬间陷入了安静。
不仅是躺在病床上的伤员,就连药师都停下手头的活,齐齐看向了燕放。
在这一瞬间,燕放感觉身上仿佛承担着千斤重担。
燕放环视周围,一双双或是黯淡,或是炙热的目光都落在他的眼中。
这些人都是燕卫团的一员,都即将被送
向深渊,而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里亲口说出他们的死期……
“这等立大功的机会当然是要留给你们燕卫团啊!”
刘赛宇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满脸堆笑地说道,“要我说,燕默大将军可真是举贤不避亲啊,特意将燕卫团安排做先锋军,届时破了薛仁的防线,你们燕卫团便立了头功。
你们放心,我会把你们的功劳通通汇报给周皇大人的,到时候定然会有赏赐下来的!”
刘赛宇这副阴险的笑容顿时令在场的伤员都是一阵怒气冲冲。
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兵士当即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身,怒道,“他奶奶的,你个……”
“老张,别说了!”
这兵士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个断了一条腿的人给打断了。
这时候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外走了进来。
“在军中辱骂上级官员,可是重罪!”
来人正是武松,他严厉的目光扫过那两个兵士,然而在见到他们二人身上的伤势后,目光却又柔和了几分。
楚天河这时候坐起了身,对着刘赛宇说道,“刘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末将有伤在身,不能行礼。”
刘赛宇哈哈一笑,说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们这些武将啊,个个脊梁都是硬气得很,见到长官,行不了礼我能理解,不就是目中无人嘛!”
这话语其中的讽刺意味已经是十分明确了,摆明了就是想要治他们个目无尊长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