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公里的路，南秋滑得很轻松。

不到五十米的楼，南秋爬得很艰难。

终于踏上十二层，南秋扶着墙，深深松了口气。

终于爬上来了！

他歇一歇，伸手去推消防门。

没推动，里面用锁链锁住了。

他试着敲敲门，还好，打来电话的女人守在后面，给他开了锁。

他进去，女人又把门锁上。

那是一个穿短袖热裤，头发染成金色，很有风尘气的女人。

南秋简单扫一眼，女人身上没有一点儿赘肉，胳膊不到他一半粗，很瘦。

这瘦不是饿瘦了，她的面色健康，本来就这么瘦。

单看身子，说她是个中学生，也可以信，但一瞧脸，皱纹遮掩不住，面部肌肉松弛，她大约三十岁了。

“你好，我叫雪梨啊，说成艺名了，我叫章静静。”女人向南秋伸出手。

南秋伸手，和她握一握，没说自己的名字。

碧波公寓，和阳光公寓一样，一层里，分了许多房间，不同的是，这公寓里的房间是一居室，主要用于出租。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刚刚还在想，是不是我疯了，发了精神病。”章静静很健谈，领南秋往住处去的路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说着很惊讶，她脸上却很平静。

南秋观察四周，走廊里，有干涸的血迹。

“是丧尸的血。这栋楼是租房的多，丧尸爆发的时候，是上班时间，没几个人在家。”

章静静到家门口了，她掏出钥匙开门，继续讲：

“末世后，这一层，只有一个倒霉蛋变成了丧尸，在家里撞门。一个热心居民，听到撞门声，报警电话拨不通，就在走廊里喊，把这一层在家的三个人，都叫了出来，救出了那只丧尸。”

后面发生什么，不用再说明。

南秋在心中续写，女人杀死了四只丧尸，锁上楼道门，撬开这一层所有房屋的门，搜寻物资，存活至今。

“好心，常常不会得到好报呢！好在我没出去。”章静静叹口气。

她推开门：“请进，我去拿钱。”

南秋走进去。

门口放了灶台，旁边是卫生间，往前走两步，是放了一张床的卧室区域。

床边，一个**岁的小女孩坐着，她抬着头，盯着南秋看。

怪不得点炸薯条，原来是为了孩子。

章静静把钱递给南秋，南秋接过，打开背包，放下一个饭盒，一包烟，一瓶酒。

章静静把饭盒丢到女孩面前：“吃吧。”

女孩掰开饭盒扣子，打开盖子，里面，是撒了辣椒粉的薯条。

她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惊愕，同章静静一样，很平静，或者说——很麻木。

捏起薯条，她放进嘴里，尝一点。

随后，她加快了进食速度。

床前面，还有一块空地，放了一张桌子，章静静邀南秋在桌旁坐下。

她拆开烟盒，递向南秋，南秋摇摇手。

她收回，抽一根，拿打火机点上，吐出烟圈。

“好久没这么舒坦了。”她夹着烟，看女孩吃薯条。

女孩快速吃了一半，停下了。

她捧起饭盒，走到桌前，放在章静静前面。

章静静捏起薯条，放进嘴里：“居然还是辣椒粉，够味。”

最近几个月，她每天只吃无味的白米饭，快忘了人体还有味觉功能。

薯条松脆，牙齿嚼上，咔嚓一声，辣椒粉的辣味在口腔散开。

嘴里，口水生出来了，尽管吃着，依旧止不住。

除了辣味，薯条里，还有油的香味。她倒是还有一些油，但已经变质，很久没有尝到。

寡淡久了的味觉，叫这辣味和油味冲击，如同清心寡欲的和尚，遭了漂亮女妖怪的诱，躁动起来了。

她原本觉着，活着已经了无趣味，她不是物质上的行尸走肉，但已是精神上的行尸走肉。

所以，她能平静对待一切，平静对待南秋这个很奇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