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泽卿在晨练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戴上帷帽,坐上宣谕院派来接她的马车进城。
虽然师父从未说过几时归,还会不会归来此处,白泽卿临行前还是给师父写了信,在书桌上用镇纸仔细压好。又担心师父看不见或者根本不进屋,于是专程跑去给慈法禅师、子墨师兄和雪见小沙弥都留了话。万一师父回来,也知晓她是去了城里,去了霍家。
昨儿知府夫人带着几个姨娘闹腾了大半日,最后还是尹府丞、卢节推、李通判三位大人联袂而至,好说歹说将人给劝了回去。不过瞧那架势,即便不再到寺里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泽卿打着窗帘望着一路山色,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起知府案情。
她昨晚专程去知府自尽的厢房看过,一应陈设还保持着七日前案发时的样子,就连那白绫都还挂在房梁,随着晚风一荡一荡的,甚是渗人。
她在厢房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又去问了子墨大师兄当日的情况,大师兄所知也不多,但透露了一点让白泽卿甚觉蹊跷——当日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净人已不知所踪,且是不告而别。按理在听泉寺挂单的净人都有记录,但这人也不知怎么混进来了,并没有找到相关记录。听其他净人描述,似乎是同知府大人一同来的。
胡思乱想间,马车已驶入东城。白泽卿探头望了望天色,已经快要中午了,路上车马人熙熙攘攘,白泽卿的马车走在其中毫不起眼。
“急报,急报。”
急促的马蹄声从后边传来,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看着一队将士飞驰而过。
躲避拥挤中,一辆马车差点陷入路旁的水沟。
“娘子,你没事吧?”旁边马上一位身穿绸缎直裰的中年男人忙下马询问。
婢女打起车帘,车里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娘子。朱砂罗裙,云髻灿灿,身形娇俏。
“怎么回事?胡管事,惊着娘子了。”婢女扶了扶年轻娘子,然后探头出来冲中年男人轻斥了一句。
胡管事赶忙轻声向年轻娘子讲述方才之事。
路边茶肆便有眼尖的伙计喊了一声:“是霍娘子!”
马上就有好事的聚过来张望。
“哪里哪里?”
“哪位霍娘子?”
“还有哪位霍娘子,当然是泮月楼的大当家啦!”
“哎呀,什么运气,让我们瞧见了霍娘子。”
“霍娘子!霍娘子!”有胆大的已经挥着手喊了起来。
胡管事赶紧招呼护卫小厮们隔开想要靠近的人群。
“外边凉,赶紧走吧。”婢女放下帘子,一面对霍娘子道,“娘子,是驿马呢,大约是朝廷的旨意来了,不知谁会接掌元州。”
“莫要说这些。赶紧……”霍娘子打断她,话说一半却突然停了,神情微微惊讶,亲手撩了帘子,然后“咦?”了一声。
“娘子?”胡管事见霍娘子又撩开车帘,有些不解,喊了声,见霍娘子的视线看向前方一处,他也看过去。
那里有一辆马车,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掀着车帘对车夫说什么,神情有些焦急。
再看那匹马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方才的拥挤伤了腿脚似的,车夫正蹲下查看。
是白家三娘子?
此时车帘已经放下了,便那一刹,霍娘子看的不太真切,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她怎会在元州?眼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