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柳轻心说，会遵从翎钧安排，原本还准备了长篇大论，打算用来说服她的沐睿，不禁微微一愣,本能的生出了一种，一记重拳挥出去，却打在了棉花团儿上，无处着力的难受。

对柳轻心的了解，沐睿仅限于为数不多的几次“不谋而合”，但他很清楚，一个能在使用手段上，与他想到一起的人,绝不该在听了他的如实告知后，做出这样的反应。

就算，她是打算先答应下来，待当真到了那个时候，再不守承诺，也合该先假意推拒一番，才是合理。

“轻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知道？”

沐睿稍稍想了一下，径直跟柳轻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跟柳轻心，他不会，也没必要绕弯子，一如柳轻心会跟翎钧说，沐睿做的事，有什么看不懂的，就直接跟他问询一样。

如果能说，她定会悉数告知，如果不能，她也会直接告诉他,不可说，别问。

“翎钧的顾虑，只是杞人忧天，索性是些不可能的事，又何必让你费心思说服？”

听顾九歌开始收拾铜盆和布巾，柳轻心便知道，沐睿该是躺回床上了。

她丢了之前掐在手里，用来拨弄炭火的木棍，站起身，绕过花格，缓步走回了沐睿的床边，“之前，在沈家时候，我见过朱翎铃。”

“他跟我表示，无意争夺那本不该他肖想的位置，并愿意舍去自己的皇子身份，换一份与所爱之人执手偕老的余生安稳。”

“我答应了。”

“只是后来的事儿，发生的太过离谱,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也就没跟翎钧告诉。”

柳轻心在沐睿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帮他掩了掩薄被，“翎戮还小，又对翎钧崇拜的厉害。”

“老头子如今的身子，再想要个儿子，恐怕不易。”

“老头子还年轻，未必愿意太早让贤。”

“而且，李铭也还没打算死心，总想着，能再造一个李妙儿出来。”

许是对隆庆皇帝嫌恶，沐睿也跟着柳轻心一起，称呼隆庆皇帝为“老头子”。

他比翎钧略高，但因为长期营养不济，瘦的厉害，盖着薄被躺在床上，只比床板高起了很薄一层，“宫宴时候，李铭带了他的一个外孙女进宫，还不惜浪费了一个嫡出的孙女，设计其对麦子公公施恩，据我听说，他给那外孙女设计的来历是李妙儿的转世，只是不知，老头子吃不吃他撒的这槽子馊饭。”

沐睿的话，说得很不客气。

到末了，更是不惜用猪猡来代指隆庆皇帝，全不在意，他说的这话，若是被有心之人传扬出去，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你这疯子，真是没有不敢说的浑话！”

柳轻心被沐睿逗笑了，伸了右手的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又从床头取来白瓷小瓶，倒了两颗糖出来，一颗送到沐睿唇边，一颗塞进了自己嘴里，“这事儿，又不是一厢情愿就能成的，就算德平伯有心，也得老头子有那余力才行，今时不同往日，可不是再有一个李常，就能解德平伯心思郁结的时候了。”

论浑话，沐睿不过是把隆庆皇帝比成了猪，而柳轻心说的，虽是一个字儿的腌臜也无，却是……

沐睿年纪不小，虽然，因之前黔国公府的某些因由，尚未纳娶，但却不是个不闻人间烟火的傻子，听柳轻心这么一说，顿时便连颈子都红了个透。

“你，你这女人，怎竟这般胡闹的话，都说的出来！”

“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去，可得，可得让旁人在背后，怎，怎么议论你！”

李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