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雪的出现,让翎钧也深感意外。
想到自己之前,曾向沈鸿雪保证,决不让柳轻心遭半点儿委屈,如今,言犹在耳,就让她肿了脸颊,这……实在是尴尬的很!
“本打算,出了正月,携轻心和常洛,去给老人家请安。”
“老人家这般客气,可让我们这些当晚辈的,多惶恐呢!”
对沈鸿雪,翎钧未打算隐瞒。
一来,他的的确是待柳轻心极好,不将实情告他,他定会辗转反侧。
二来,他口风极好。
三来,自己与柳轻心的事儿,还需赖他向沈家老爷子美言,隐瞒,并非诚意之举。
“三爷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进沈家老宅?”
听翎钧说,要带柳轻心和小宝前往沈家。
沈鸿雪稍稍拧了下眉。
沈家的门,永远都为柳轻心开着,她何时想回去,都会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儿里。
可翎钧和小宝……
一个,是坏了他表妹名节,让他表妹身份尴尬的混蛋。
一个,是让他表妹遭了罪的小混蛋。
若不是怕他表妹心疼,他真是恨不得,每天把这两个混蛋,都打上一顿才好!
“聘礼和诏书,已在路上。”
“不日即达沈家老宅。”
翎钧知道,在柳轻心的问题上,沈家,远比柳家好说话的多。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不因怒争。
既然,有好说话,还做得了主的人存在,他何苦去招惹讨好,那不好对付的?
“沈家有女轻心,贤良淑德,恭孝仁善,聘为三皇子正妃,特以此诏。”
翎钧是个处事谨慎的人。
像这种,会影响他和他家娘子未来的东西,他必然,要亲自盯着内务府起草完毕,封装,才能安心的遣自己的心腹,一路跟着押送。
“出了正月,恰好是轻心嫁给我满半个月,于皇家规矩,回门谢亲的日子。”
经翎钧“指点”的这份诏书,措辞非常微妙。
它将柳轻心,定义为沈家之女,而非柳家之女,这样一来,柳家对此事横加阻拦的可能,就彻底不存在了,而且,没有柳家的介入,柳轻心嫁过人的这事儿,也可以被彻底洗白。
沈家不会抗旨。
柳家不敢吭声。
纵使哱家找事儿,说柳轻心是哱家儿媳,他也可以用“此轻心非彼轻心”为由,让哱家无话可说。
帝王,总不希望封臣拥有过多兵力,之前,没能阻止柳家与哱家联姻,让哱家拥有了扩军财力,已让隆庆皇帝寝食难安了许久,如今,他在哱家和柳家决裂之时,“成功”说服沈家,把家中女儿嫁给自己为妻,隆庆皇帝,自不会给哱家机会,对此事,横插一脚。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而现在,这“东风”,就站在他面前,等他表态。
“常洛年幼,自然要与我们同行。”
“昨日,我与轻心商议,让他暂以‘义子’身份出现。”
“待明年,李代桃僵,将他年龄向下虚一岁,只道他是比寻常孩子长得快,也就罢了。”
翎钧的态度,让沈鸿雪非常满意。
但满意的同时,又忍不住满心失落。
他能感觉,翎钧,是真心爱惜他表妹,真心盼着她好的。
翎钧愿给她的,是翎钧能给的,最好的,所有的力所能及。
若为她好,他该成全。
“士农工商,沈家,只列末等。”
“轻心以商贾之女身份,入主王府,将来,可会遭人欺负?”
沈鸿雪知道,他是时候放手了。
可情已嗜心,放手,谈何容易?
“王府只她这一个主子。”
“欺负她?”
“谁敢?”
翎钧知道,沈鸿雪答应了。
从柳轻心失了幼年记忆,只将沈鸿雪当亲人的那一刻,他便已稳操胜券,只是,这一刻,他才真正可以放心品尝,这只属于他的胜利果实。
“昨日,我跟隔壁的顾掌柜,定了个新物件。”
“将来,就将这物件,放到正堂里,让府里下人轮班擦拭,以便他们能通晓事理,明白自己的身份。”
对翎钧定制的“新物件”,沈鸿雪没有半点儿兴趣。
但翎钧为柳轻心立威的心思,却让他自叹不如。
“沈家会出嫁妆。”
“但这些嫁妆,只由我表妹一人掌管,旁人不得插手。”
在这个推崇一夫多妻的时代,嫁妆,是女人的最大倚仗。
嫁妆越丰厚,女人越容易在夫家立足,越容易,在后院之争中,占据有利地位。
“仆妇下人,平妻侧室,有对她不敬者,需交她处置,死伤无怨。”
想起那差点害死了他表妹的丫鬟,翠儿,沈鸿雪缩在衣袖里的手,本能的捏成了硬拳。
那恩将仇报的女人,活该被做成人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表哥真会开玩笑!”
“主子处置下人,大可随心所欲,敬与不敬,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翎钧笑着往沈鸿雪的身边凑了凑,并趁机,更换了自己对他的称呼。
东风已到,不用,才是傻子。
“之前,翎钧也说了。”
“王府里,只她这一个主子。”
“你说的这平妻侧室,她便是掘地三尺,也断不可能挖得出一个来的。”
翎钧对自己的称呼,让沈鸿雪觉得异常刺耳。
他不喜欢,当然会选择拒绝。
“你贵为皇子,对我这么个商贾,如此称呼,岂不惹人笑话!”
“以后,你还是直呼我名字就好!”
说罢,沈鸿雪稍稍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站在距他几步远处的柳轻心。
“现在,你心仪于她,自然对她百般娇宠,事事纵容。”
“但再貌美如花的女人,也终会有年老色衰之时。”
“我不奢望,你一直将她视若珍宝,捧于掌心。”
“我只盼,待将来,她荣华不再,你仍能不偏信旁听小人毁伤,予她公平,许她善终。”
皇家自古多事端。
争宠夺嫡样样全。
若无七巧玲珑心。
纵有财帛善终难。
这话,是临出门时,沈家老爷子,让他转告柳轻心的。
意在叮嘱她,不要恃宠而骄,不要过分相信,皇家人的许诺。
但现在,他决定,将这些叮嘱封存起来,让它们,永不见天日。
柳轻心,他的表妹,只要开心幸福就好,剩下的事,就由他这“恶人”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