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节目组可不管——我要到的就是这些授权,你爱用不用,不用你就自己去协商版权去。协商不了有的电视台就拿来直接用,觉得反正原创基本上都是幕后的人,就算是发声了,可能也没多大水花,到时候在幕后鼓动鼓动粉丝去网暴人家,或者直接让水军往微博广场上一冲,时间一长,那点反对的声音就没影了。”
“但这是在毁灭原创者的热情……”黎念倾心下莫名一动。
“没错,所以苏景迁是不是到现在都没敢跟你说他这两天公司的事情?”顾小棠得意洋洋,“狗男人,我就知道他找那么多不靠谱的小爱豆,迟早有一天得遇上这种事情。”
“他手下有个小爱豆,最近还有点水花,叫林枫。一个小姑娘,某个不太出名的音乐学院刚毕业,学古筝的。最近上了一个关于乐器演奏的综艺,用的人家的原创曲子,但是没取得授权,结果把原作者给惹恼了,发了律师函,要求节目组和公司,以及这个小爱豆,删除侵权作品,公开道歉。”
“这事刚开始也没闹这么大,毕竟这年头,原创都是不怎么在台前活动,圈外没什么人认识,势单力薄的,估计苏景迁和节目组最开始都没把人家当回事。”
“结果呢,那个小爱豆,虽然整体上来说也糊吧,但是架不住他粉丝群体整体年纪偏小,并且偏疯,硬生生开始讨伐节目组,说人家节目组没有解决版权问题,导致他们家姐姐的心血要付之东流。再加上这个原创在别的平台小有名气,用的这首曲子也是上了各大电视台的,有一定的知名度。还有这个林枫,平时就不太注意引导她家粉丝,导致撕遍内娱各家,这下来落井下石的人可是不少。一下这个声势就大了,上了好几次热搜。”
“后来节目组那边干脆不死磕了,人家通知下架,过了一天,立马下架。完了之后也不知道这个林枫是蠢还是坏,就把那条没经过人家授权的视频大剌剌挂在自己各个社交平台上,每天流量那个大啊。好家伙,挂了两个多月。”
“这两个多月里她家粉丝那叫一个疯啊,跟活不过明天似的,每天疯狂去人家其他视频下面辱骂。说人家蹭热度的,喊人家年轻小姑娘叫大妈的,说人家不敢起诉只敢虚张声势的,倒打一耙说人家对林枫粉丝进行网暴的。巴拉巴拉骂啥的都有,骂的那叫一个脏啊,你都没法想象一个小女孩骂另一个女孩怎么能骂这么难听,我亲眼看见有的评论刚发出来就被系统屏蔽掉了。”
“评论区都沦陷了,估计原创的后台私信也够呛。差不多就是前天吧,大半夜的,人家原创终于收拾收拾发视频宣布要起诉林枫了,我看那小姑娘精神状态都不太对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然后起诉林枫的词条就上了热搜,苏景迁估计这几天都要和公关团队好好想想怎么把他的小爱豆从法制咖的帽子下面摘出来了。”
顾小棠甚是风凉地把事情经过跟黎念倾说完,往空中扔了颗旺仔小馒头,张嘴去接。
没接住,砸了一脸。
“这个难度,堪比我这样吃旺仔小馒头。”顾小棠耸肩。
被一下灌输了这么多娱乐圈规则的黎念倾足足一分钟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回过神以后怔怔问了一句:“侵权的曲子……是不是叫《霓裳》……”
“哎?”这下轮到顾小棠吃惊了,“对对对,你知道啊!”
“……”
“也对,这曲子听起来挺有你们舞剧院的feel,我听说明年你们的舞剧其中有一段就是这个曲子来着。你是不是听你们同事聊过?”
“不是,”黎念倾简直像是见了鬼,“原作者是我朋友……”
“……我……草……”顾小棠手里刚倒出来的旺仔小馒头滚落下去。
“难怪……难怪前天晚上洛水突然给我发了个消息……说对不起什么的……上一世这时候……”黎念倾止住话头,如梦方醒地开始疯狂摸手机,“我还以为她发错了,就没有回她。”
怪不得……
怪不得上一世的那句“对不起”之后,除了工作上必须要的见面,其他时候,洛水都好像在躲着她一样。
在她辞了工作以后,更是连面也没有再露过。
她那优秀的好丈夫,放任手下艺人去伤害一位创作者。
而这位创作者,却因为她的原因,连维权之前都要小心翼翼地来跟她说对不起。
她从枕头下面翻出手机,哆嗦着,往下翻找。
找到洛水的微信聊天界面,直接拨通了语音电话。
等待音像是响了一个世纪,终于接通的那一瞬间,黎念倾连声音都是抖的。
“洛水……洛水对不起我实在是……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双手抱着手机,带着两辈子的歉疚,一字一顿道,“洛水你放心,该多少钱苏景迁必须一分不少地双倍给你……该有的道歉,也一定让林枫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盖公司的公章,发微博、发抖音、发b站,所有的社交平台,一个都不落下……我……”
“没有,念倾……”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你知道我其实没那么缺钱,要不然我也舍不得一首曲子往里面投一百多万,我只是想要个道歉。我其实之前一直犹豫起不起诉,毕竟那是苏景迁手下的艺人,我不想弄这么僵的,但是……对不起……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洛水的声音有些哽咽。
“但接到你的电话我特别开心,”洛水吸了吸鼻子,语气欢快起来,“我以为你看到了我起诉的消息,决定以后都不理我了。”
上一世的洛水,是不是也是这样,带着误会,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
黎念倾不得而知。
只剩下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她想象着洛水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网暴,知道这种滋味的黎念倾弓着腰,垂落的长发遮住了眼中凛然的恨意。
“把电话给我吧,”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不由分说抽走了她的手机,“您好,我是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