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牢门,方平便见方伯带着马车候在外边儿。
“公子!”方伯神色间闪过一丝哀戚,抬头却又迅速收敛起来。
“方伯辛苦了!”方平作揖道。
“公子平安就好。”方伯躬身道,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接着,便让方平跨过火盆再上马车,还特意选了大红色的帘子,可以辟邪。
颠簸了一路,掀开帘子方平这才发现并不是回府的路。
“方伯,这是......”
“公子,张大人要见你一面。”
“哦,是该当面好好地谢谢他。”
方平心道,他这回能够从狱中顺利脱身,张世叔肯定出了不少力。
张大人约他相见的地方,却是在县郊的官道上。
张介受立在马车前,看样子是要远行了。
方平下了马车,便向他问好。
“方平多谢张世叔出手相助!”
张介受也没拿姿态,一把将方平扶起,直接道:“方贤侄,令尊当年恩情不敢忘,既然你已安然无恙,我也该启程回京了。”
“世叔为何如此着急!”方平拱手道,“小子还未备酒酬谢......”
张介受挥手道:“来不及了!贤侄,山雨欲来风满楼。令尊在万寿节上献画,震惊朝野。皇上虽未明言,但显有不悦之色。若非肃亲王仗义执言,恐怕......现今已被,皇上仍是要三司会审......”
方平一个趔趄道:“请世叔详说!”
“这是令尊托人带回来的信件。”张介受从袖中取出信封交到方平手中,又道,“贤侄放心,张大人为民请命,乃是我辈楷模。我这次急着回去,就是要助张大人一臂之力。”
话落,张介受便对方平、方伯道了声“保重”,兀自上了马车,奔走而去。
“方平吾儿,若见此家书,为父恐已身陷囹圄之中......”
方平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在颠簸中读着家书,心中更是沉重。
原来,方廉上朝之前,便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皇上真是昏聩不堪,他便舍身成仁。只是放心不下独子,便提前写下这封家书,要方平勿要替他奔走,早早启程前往蜀州投奔外祖父。
回到府中,见下人已在收拾打包行李,方平不禁怒中从来。
“方伯,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方伯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憔悴。
“好,好得很,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把我当成什么人?”
方廉走之前,就已经跟方伯交代好了,万一他有不测,就立刻带着公子到蜀州去避难。
方伯从张大人那里得知京城的消息后,更坚定了卷铺盖跑路的想法。
见方平怒不可遏,方伯只能解释道:“是老爷不让说的......”
“啪”的一声,方平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我已经及冠!”
大乾王朝的男子二十岁行及冠礼,也意味着可以成家立业了。
方伯深深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
方平靠在木椅上,沉下气来。
望着来来去去的下人,忽地想起了什么,急忙向方伯问道:“阿正呢?”
方伯的身体颤了一下,仍不言语。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向方平,他又着急地问了一遍:“阿正在哪里?”
方伯仍不肯回答,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方平便朝大堂里喊道:“阿正、阿正,你在哪里?”
方伯“扑通”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道:“公子,别喊了,阿正已经不在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平浑身一软,难道说阿正他......
听方伯说完,方正陷入了沉思。
阿正为了救他,在公堂上揽过了全部罪状。有人站出来认罪,张大人又在一旁监察,秦世禄想公报私仇也没任何借口了。
阿正,已被秦世禄押往洛城关押。毕竟这羊家灭门案,已经达到了刑部审察的标准。
“公子,算了。秦世禄一直想整死我们,如今老爷都出事了,我们更不可能斗得过他......”方伯绝望地说道。
“斗不过?难道斗不过就不斗了吗!”方平怒道,“方伯,阿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听到这句话,方伯再也绷不住了,趴在地上大哭道:
“公子难道以为我不心痛吗!没有谁比我更难过,但阿正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公子的命,那是值得的——”
“因为公子你的命,比阿正的更金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