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李七檀声音低沉而缓慢,感叹一番后,接着讲道:“淳庸那副大义的做派,终于说动了我父亲李阐那颗为先主公韩甫复仇的心,虽然我父亲隐退了两三年,但他在军中的根基还是很深的,那夜父亲暗招旧部,五军都督府五大都督响应有三,这三家当属淳庸最为积极。是夜我父亲与三人谋,原本另外两位都督言说,五督已有三人响应,又是密谋兵变杀沈济舟的秘事,不易牵扯太多,以免走了风声。可这淳庸却有不同的说法,言讲当年韩甫先主公仁义,军中无不感念其德,沈济舟势大,仅凭五督中三督兵力,若攻沈济舟不备,或可成事,但沈济舟在渤海已然数年,根基已稳固不少,若沈济舟一旦反应过来,他们无法一击得手,怕是会功亏一篑。”
苏凌闻言笑道:“淳庸所言,乍听之下,却是有些道理的”
李七檀点点头,声音高了些道:“我父李阐也如苏公子这般认为,便问这淳庸,他有何打算。淳庸信誓旦旦,将胸脯拍的山响,说他为了等复仇这一刻,从沈济舟入主渤海便开始筹划了,三督不行,他便去顺说五军所有的都督,若能说动另外两位都督前来,由我父坐镇,五军都督辅佐,凭五军都督府的兵力,到时一呼百应,那沈济舟便是反应过来,也是来不及的。”
“哦?怕是这其中的变数便是在这里吧淳庸表面上告诉令尊说项剩余的两督,实际上是想要做文章吧”苏凌一脸笃定的道。
李七檀苦笑一声道:“当年我年幼,我父更是被复仇的一腔热血冲昏头脑,加上这淳庸表现的如此大义凛然,父亲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他的,如何能够起疑心呢?”
淳庸在长戟卫阵中闻言,冷笑不止道:“渤海大势,天命所归,乃为大将军也!汝等宵小自不量力,妄图螳臂挡车,自取灭亡,怪得了旁人?”
“呸!无耻之徒,若不是由你从中作梗,这渤海到底落入谁的手中,还在两说!你做的好事,你以为我李七檀不知么?”李七檀狠狠的啐了淳庸一口,一脸鄙夷的道。
“我做了什么?那李阐自不量力,妄图兵变,事败被杀,与我何干?”淳庸狡辩道。
“你真当我李七檀不知道么?”李七檀冷冷的瞪着淳庸,一字一顿道。
然后他蓦地抬头,朗声道:“时到今日,这淳庸还不承认,那我便要诸位还有他身后的,你们这些瞎了眼的长戟卫,知道知道,你们这位副都督是个什么货色!”
“那夜,淳庸一副大包大揽,正义凛然的模样,对我父亲讲,说项另外五军都督的事情,包在他的身上,少则两日,多则三天,必有喜讯。我父李阐大喜,当即命温酒一卮,让这淳庸饮了,更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兹事体大,一切小心谨慎为上,一旦败露,韩氏再无复渤海之机。淳庸接了那酒,一饮而尽,当即发誓,不尽全功,提头来见。”
李七檀说到这里,缓缓的闭上眼睛,似回忆道:“那时我还小,樱娘更小。但我却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夜奇冷难耐,我跟樱娘皆年幼,便早早回了房中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我便和樱娘蹑足潜踪,来到我父亲书房,偷听他们的谈话,那夜,我才明白,我父亲毕生之志,便是复渤海韩氏我虽年幼,亦知樱娘身世,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樱娘天真烂漫,我李七檀一生,爱她、护她,更会不遗余力,将渤海韩氏江山还给她!复渤海之时,便是我迎娶她之日!”
李七檀声音平静,但字字句句,深情满满,锥心刻骨。
竹林之内,无人心中不感慨喟叹。
“当夜,我父亲独留这淳庸时久,字字句句,嘱咐再三,直到红烛泪尽,夜色深沉。我和樱娘藏在窗下,直到父亲送淳庸出来,父亲才发现,此时外面早已大雪纷扬,红灯之下,雪色漫漫,满目皆白。当时那个情景记在我的心中,直到现在我都不会忘记”
李七檀顿了顿,方幽幽道:“暗夜白雪,红灯寒梅。漫天风雪之中,我父与这淳庸在雪中相互长揖,那淳庸方转身走了,雪地之上,他的脚印从红灯之下通向幽暗的远方而我父李阐,直到淳庸离去了好长时辰,仍就一个人站在孤灯冷雪之下,久久不远离去。那夜,天冷肃杀,我父白雪满头”
“后来啊,我父不经意间看到了我和樱娘躲在房后,这才唤了我们出来。我以为我父会因为我们不去安睡而责怪我和樱娘,却未曾想他只是瞪了我一眼,然后将樱娘抱起来扬在半空,满眼宠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中更是隐有泪花,记忆中,自先主公韩甫叔父去后,父亲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开怀大笑他郑重的告诉樱娘,他说,过不了多久,樱娘和我们便能光明正大的走在渤海城的每个地方,樱娘更可以接受渤海五州万民的朝拜”
李七檀说到这里,朗目之中也似有泪光闪动,他长叹一声道:“可叹啊,我父亲将死却不自知,还以为大功告成,可以告慰先主公在天之灵了呢”
苏凌也缓缓叹息道:“若五军都督皆愿反戈,兵变之事,倒真就有些胜算只是你们还是小瞧了沈济舟,退一万步讲,五军都督皆听令于令尊,最多会措手不及,败出渤海城去,想要尽复五州却是痴人说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