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夭如今还能回想起莺莺衣衫不整躺在李员外身侧的时候,原以为赎走她的是李员外府内的小厮,是她蠢了,小厮怎可能通身贵气,气韵自成一派,不过是眼前这个黑心的赎走一并去了,只是他这么做有甚意义。
仲子逾见心夭那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也不急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后挪开视线,眸光流转间似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上扬莞尔一笑,愈发显得他面若冠玉,品貌非凡。
心夭不知他为何笑的那样开怀,不禁开口询问:“你笑什么?”
“阿姐,你是真不知还是装蠢。”
仲子逾敛了笑,眼中的光亮渐渐隐下,手上微微用劲发出咔哒一声,树枝应声而断,他将树枝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后对着心夭摇摇一指,那半截枯木好似有了生命般,迎风摆动不定。
“她与我说,阿姐你虽是女子,却是她梦中的良人模样,即便是女子又如何,人活一世,只需快活便可,她说,只求在你身侧,别无所求。”
心夭自认为毫无破绽,莺莺又怎知她是女子,即知她是女子,为何又对她抱有那等心思,如此,莺莺因她丢了以命,了了结束此生,倒叫她如何偿还。
“你不该动她。”
心夭神情肃穆,只觉苦涩肆无忌惮的蔓延在嘴中,若不是她深更半夜闯入莺莺的闺房只为观察情字的妙处,若不是她言行轻佻,举止不轨,经常轻薄于她,她又怎会一片真心错付。
“阿姐,她终究是个外人,你不可因个外人就丢弃我,那样,我与他心里都不安生。”
仲子逾将手中的树枝随手扔下,踩着它的残骸走到心夭身前五寸左右的距离,拉起她的手薄唇轻启:“阿姐,子逾这七年光景只有阿姐作陪,若有人垂涎阿姐,就是断了我的生路,若断我生路,他人怎可安然无恙的活着。”
心夭终于理解癞头和尚口中的因她而起了,他眼中闪动的执念呼之欲出,她原以为世间无甚能入他眼,从未想过他一次次说出的我只有阿姐就够了就是他执念所在。
若说报恩,她应当如何,将自己交给他?简直是痴心妄想,她是她的,无论谁都休想左右。
“子逾,我只是我的,你断了念想吧,我终究不会遂你的愿。”
心夭收回自己的手,语气凉薄淡漠,她只是想要化解他的执念,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报恩铁定不是这个报法啊,她还想着还了他的恩情以后独自逍遥快活去呢,这美梦还没开始做呢,就要破灭了?
仲子逾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他垂眸看着自己落空的手,默默紧握成拳,他怎会忽视了心夭紧皱的眉头和毫不掩饰的嫌恶。
但,那又如何。
阿姐嫌他又如何,阿姐曾说,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发号施令,那些软弱的蝼蚁只能乖巧的听从他人的命令,自那时候起,他便勤恳练功,不肯有一刻松弛懈怠,为的就是阿姐以后在他身侧,再不离开他。
秋风微起,吹得交错的枯枝飒飒作响,仲子逾神情病态阴霾,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心夭离去的背影,兀自呢喃出声:“阿姐,你可不能讨价还价呢,他在我心中叫嚣着发疯,让你留下来呢。”
他心术不正,居心叵测,他又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个善于隐藏自己的蠢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