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媛惠剥着栗子,淡淡地说道:“官场上的事盘根错节,触一发而动全身。昨天楚璃不是说了嘛,杨明坤将他们请了去故意哭穷,说柳州这几年如何如何贫穷难治理,到处逃难过去的灾民多,还把吕帮主说成江洋大盗,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刁民闹事,自己倒是摘得一干二净。他就是特意说给六殿下听的,意思是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要治他的罪,顶多也就是个为官无能,治理不严,动不到他根本,还白白得罪了他身后的人,给六殿下竖敌。”
“这些事反正也不是你我需要考虑的,我现在就担心回去后我娘会将我关在家里学什么《女徳》、《女戒》,烦都烦死了,想想都头痛。”
云瑾惊讶地看着满脸愁容的董媛惠,到底是豪门贵族家庭出来的,对政局都有一定的了解,不像普通闺阁小姐,眼界仅限于后院。
可惜她爱上了个渣男。
云瑾斟酌着开口:“惠姐姐,我觉得你是个有铮铮傲骨的人,你跟那些只会争风吃醋,耍心机手段的小女子不同。只要你愿意,会比多数男子做的还要出色,一定能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来的。”
董媛惠微微愣了下,剥花生的手停了下来。
云瑾握住董媛惠的手,真诚地说着:“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咱们明明有做当家主母的命,凭什么要自降身份,给人做妾呢?就为了爱么?他若真爱你,怎会舍得让你受这份委屈?将来生的孩子都是庶子,白白被人看不起。惠姐姐,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知音难求,但也无须妥协。身为女子本就弱势,自己若再不对自己好点,岂不辜负来世间走这一遭?况且谁能保证前面的风景不会更好呢?”
车里半天没有声音,直到董媛惠“噗嗤”笑了出来,打趣道:“你个丫头人小鬼大,你才几岁?说的跟真的似的。”
云瑾定定地看着董媛惠:“惠姐姐,我是在跟你说真的。”
董媛惠还想笑,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滞,最终一声轻叹:“阿瑾,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是我妹妹,反倒像是我姐姐。我大姐姐也曾经跟我说过这番话,她说她这一辈子为了家族什么都没有了,她不希望我步入她的后尘,所以她一直反对我跟烨王来往过密。可是阿瑾,道理我都懂,但我,但我的心不受我控制呀。”
“惠姐姐……”云瑾有些难过。
董媛惠苦笑着打断云瑾:“说实话,我又何尝不知烨王生性凉薄,他对我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他真正想娶的女子是吴家大小姐,哪怕那吴大小姐是个草包。我在没认识你之前一直都自负地认为女子只要有倾世的容颜、高贵的出身,就能抓住男人的心。所以我曾目空一切,自负地以为整个南丰无人能与我一争高下,就算是靖国公府的元嫣,那种木头美人,我也从未放在过眼里。”
“然而后来我与你相熟相交,我才发现一个女子最吸引人的地方并不在这些浮夸的表像上面,而在于她的性格眼界、人生态度,和为人处事的方式。你开朗又细腻、敏感又豁达,是非恩怨分明,却又不拘泥于眼前,所以楚璃喜欢你,慕尘然欣赏你,六殿下信任你,你还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那是一种令所有女子都会羡慕的尊重。在你的世界里仿佛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尊卑贵贱,你处处讲究平等,要求平等,然而偏偏就是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为你赢得了周围的真心。”
“阿瑾,你活得肆意潇洒,随心随意,你就像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带给我们无穷的意外和惊喜,让你周围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受了你的影响,在潜移默化中被你改变着。我很羡慕你,也嫉妒你,我还想学你,所以你的话我听进去了,可能会有些难,但我想去试试,学你这样,为自己而活,一直前行。相信前面会有真正属于自己的风景,而不是我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