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斌将和徐容同款的马自达停好,拎着油条、豆汁,打开了小店的大门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最近辞去了狱警的工作,去年上头来了个新领导,第一把火就差点把他烧成了灰。
夜班清一水的瞪眼班,检查组不定时抽查,逮到就全市通报。
连着熬了一个月后,他实在顶不住了,于是决定给梦想一个机会。
买彩票。
连着买了半个月,有中有赔,可是在某天白天惊醒之后,他心血来潮,把最近半个月买彩票的总收支合计了一下,才发现竟然亏了将近小一万!
一怒之下,他当天就把彩票店买了下来,至于社会主义的班,不接也罢。
这是金文斌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饭碗是铁饭碗不假,可他金文斌是爹妈生的**凡胎,他是家中独子,他决不允许,也不能接受自己家因为拆迁分配的十几套房落入那些只会“变魔术”的堂兄弟的名下。
所谓“变魔术”,就是如何一眨眼从身家几千万甚至上亿变成无产阶级。
其实就是赌博。
他一边吃着油条,一边打开了设备,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是早、中、晚三个时间点,尤其是下午下班之后,运气好还能碰到把身份证、驾驶证甚至车子、孩子暂时押在店里的老顾客。
在等待老顾客上门的时间里,他打开了手机,徐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作品上映,这让他有点不太习惯,过去他每天来到店里会习惯性的刷徐容的剧,可是那些剧他已经记不清刷了多少遍了。
“铛。”
“铛。”
“铛。”
“铛。”
还没等他想好打开哪个视频软件消磨时间,连着四条不同软件推送的消息把他给干懵了。
四条推送消息内容的大体一致,大体都是以“二十一世纪第一位戏剧大师徐容如何如何”开头。
金文斌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徐容都大半年没有作品上映了,怎么还成“戏剧大师”了?
他选了第一条标着“人日”标志的消息点了进去,看着文章将徐容与郭沫若、老舍、曹禺等人并列,受过高等教育的金文斌从感情上十分难以接受。
徐容跟郭老曹并列?
他对郭和老的印象不多,尽管上学那会儿教材都节选了他们的作品,但是他真没读出来那些作品有什么好,而对曹的印象,是因为看过两场徐容领衔主演的《雷雨。
如果是《新京报之流的以噱头吸引读者的三流媒体,他会把这种垃圾消息毫不犹豫地划开,但基于对人日的信任,他怀揣着好奇看了下去。
当金文斌看到报道中白彦松对徐容的介绍,以及中传校长苏治武对徐容的吹捧之后,顿时只觉心潮澎湃,虽然他这辈子注定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但年少时也曾有过干一番大事业的雄心壮志,而屹立于人类的文明长河之上,与古今中外诸多先贤并列,哪怕听着就令人心驰神往。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马上从网上找到了令徐容跻身“大师”行列的学术成果。
只一眼,就感受到了来自“大师”的恶意。
“表演是演员个体与外部环境以及自身各部分之间全部处于和合状态的系统性呈现”
论述中的每一个汉字他都熟悉,但它们此时却以一种令他陌生的方式拼凑成了一句句他完全不能理解的内容。
他虽然看不懂,但是对于徐容大师的称呼,怀疑顷刻间少了很多。
因为这玩意一看就很牛逼。
抱有同样想法的不止金文斌一个,剧组正准备着拍摄的陈保国看着王庆详送过来的人艺特刊,久久无语。
徐容的确开创了一条全新的体系,但就如他自己所言,这并非一个完善的体系。
但纵然是不完善的体系,也让他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徐容提出的“和合理论”正视了“体验”这一理想状态不可持续的现象,并且从阴阳和合的思维给出了调和至“和合”状态的方法。
同时其声、台技巧摆脱了传统美声的桎梏,而创造性以“和合”为核心理念,以气为核心,通过共鸣、间歇、重音等等多种技巧为手段的新的台词体系。
尽管去年时他已经有所预料,但是此时看着徐容关于如何以“和合”调整“我”与我的关系的论述,在让他疑惑顿开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股懊恼的情绪。
他其实早就意识到“我”和我之间的矛盾,但是却从来没想过可以以“和合”这一哲学思维论证其关系,并进而以“阴阳”这一哲学思维进行调整,也没想到最终以气为核心,进而通过腔体的共鸣实现声的质变,也没想到表演理论上应当遵循内外合一
大致分析了徐容的创新之处,他心头刚刚生出的懊恼情绪又无声无息之间烟消云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大师之间,相差的也许不仅仅只是论述当中呈现的自己所不了解的文化和知识。
在主流媒体的大肆宣扬之下,徐容第一次因学术成果而非影视作品,受到了来自国内外的广泛关注。
他过往的经历,也再一次被主流媒体一件件翻了出来重新解读并予以定义,比如曾令整个北电教师闻之色变的“**”,如两百多万学配音的“暴发户举动”,只是在重新定义之后,这些行为变成了当代的“程门立雪”、“闻鸡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