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高四海的事业越做越大,在创立天道社之后更是如日中天。这些年来他养尊处优,生活优渥,但始终没有忘记当初的艰辛。纵然手下的社团势力再大,高四海也从来没有放下过搏命逃生的本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纵然权势再大也总有某个时候只能靠自己,不能指望别人帮替人挡刀。
高四海从破窗洞处伸手进去拉开窗栓,单手撑住窗沿,敏捷地轻轻一跃,跳进了屋里。进屋后的第一件事是把窗户重新关好,把那一块敲下来的玻璃也小心翼翼地重新安放了上去,从屋子外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有进入过的痕迹。
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亮,高四海进了厨房,迫不及待地开始翻箱倒柜,很快在橱柜里找到了一个袋装面包,两个眼睛放出了绿光,也顾不得过没过期,扯开袋子就狼吞虎咽,就跟刚放出来的饿鬼似的。
在躲避搜捕的这两天里,高四海不敢留在藏身的安全屋里,跑到了旁边的大禹山上藏匿,原本随身倒也带了不少食物,但是在淌水过河的时候连着背包一起给冲走了。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面包刚啃了没几口,黑漆漆里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几声吃吃的低笑。高四海一个激灵,猛地转身喝道:“谁?”
“当然是我了,我都在这儿等你两个晚上了好吗?”杨小宝打开了屋子里的灯,笑吟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憔悴不堪、满身泥土,手里攥着半个面包的老头子,嘲讽道:“你就是高四海高老狗了吧,可把你饿坏了对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上刑场还得给顿饱饭呢,吃饭最要紧,你就先吃你的。”
高四海哪里还当真吃得下去,他的脸色阴沉灰败,看上去就像一条落入陷阱的野兽,愤怒地尖叫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王五卖了我,他不是被打死了吗?”
“他不死,你会来?或者说,如果不是我让你以为他死了,你敢跑来?”杨小宝淡淡说道:“怪不得别人,这只能怪你自己太聪明,聪明得过头了。你信不过任何人,这从罗九和沙娜雅事上就证明了。按照你的这个尿性,危急时刻藏身的安全屋肯定是两个,你单独一个,你的徒弟们还有社团的骨干共用一个。”
“那又怎么样?”高四海并不否认,冷冷说道:“小心是最有用的优点,这是我大半辈子的江湖教训!”
“小心过了头就是自作聪明,自作聪明就是蠢。警察这两天在大禹镇这一片设了关卡满世界围捕你,你就算躲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也还是觉得不够安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对吧?所以警察搜过的安全屋就最安全对吧?你比别人都聪明嘛对吧?所以我就在这儿把你等到了。”
说完了这些,杨小宝哈哈大笑起来,看向高四海的目光里是满满的嘲讽与讥笑。
“你等到了我也好,省得我还得费功夫找你。”高四海不愧是久历江湖的老姜,倒也沉得住气,居然并没有勃然作色,冷冷说道:“你不是说过要找我赌一场吗?那就今天好了,你先把你的赌注亮出来!你明白我说的赌注是什么。”
这个赌注当然不是钱财,相比二十年的中州灭门惨案里的那个重大秘密,被杨小宝搞掉的欢乐赌场的那几亿赌资的损失就算不得什么了。高四海之所以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一直紧咬着杨小宝不放,说到底还就是为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重大秘密。
“高老头,看看你现在的这一副狗样,凭什么跟我赌,还谈什么赌注?”杨小宝冷笑:“可别跟说赌命,你的老命屁都不值!”
昔日叱咤风云,威风八面的亚洲赌王现在是满身污泥,蓬头垢面,一副萎靡不振的憔悴模样。他天道社的几百上千号社团成员,抓的抓,散的散,没有一个能在跟前,说现在的高四海是丧家之犬并不为过。要想对赌,就得拿出对应的赌本赌注出来。但杨小宝不认为他还拿得出来。
“有人要动你的大靠山韦庄。我有很用的消息。”高四海缓缓说道:“这就是我的赌注。韦庄是什么级别的人物,你比我清楚。牵扯他的事情会有多大,你也比我清楚。所以我想我的这个赌注应该是足够了。”
杨小宝的瞳孔骤然收紧:“我凭什么信你?”
“十二月底,这是那个要对韦庄动手的人设下的截止日期。”高四海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你知道为什么是这个日期吗?因为韦庄会在那个时候公开退休。那你再猜一猜,这种高层的机密,我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