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初心口一滞,唇角绷成一线,朝那人缓缓走去。
更近后,他看到她鬓发散在耳侧,脸庞白净不复,丹唇不见血色。
他在她面前驻足。
柳如颜抬眸,四目相对。
沈晏初望着她,看清了她眼底的神色。
就像是冰封的湖面,死气沉沉毫无生机,最终,埋藏了整整一个寒冬的激流冲破冰层,所有的坚强和隐忍,在这一刻,也化为虚无。
“晏初——”她哑声唤,眼尾泛起了红。
她从未想过沈晏初会千里迢迢地赶来,会在这里相遇。
平生素爱讲究的他,衣袍染了尘土,眼下透着乌青,不知奔波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只为赶路。
她看到他坐在面前,抬起手,替她拢好鬓发,柳如颜只觉得胸腔之间一阵阵的发苦:“国破了,家亡了,城也没能守住……”
沈晏初看着她,听她断断续续地说。
这一路南下的经历,她心知九州战乱多年,收复河东早已成定局。天下分分合合,唯有一统才可止戈。
但对于夹缝中生存的芸芸众生,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过一些平淡的小日子。对于柳如颜来说,九州一统,更是她国破家亡。
战败归降,说起来确实容易,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却忍不住的恨。
恨城池沦陷,战火无情。
恨敌军剽悍,刀剑无眼。
恨她期待已久的太平盛世需献祭无数亡灵。
恨这世间没有两全法,恨她负尽了苦命人。
尘归尘,土归土。
想守护的家未能守住。
想守护的人未能护住。
最终仍是一场空。
“往后你想去哪?”沈晏初扶她坐起。
柳如颜摇头不语。
“不如,随我一同去大理,既有我在,大理就是你家。”
“也好……”她想了想,又接着说,“不过去大理之前,还有件事需要终了。”
“何事?”
柳如颜压低声线:“空净法师扮作腿疾,其实望风楼背后的金主,另有其人。”
这一点,沈晏初也是始料不及。
“所以我想调查此事。”她捧起他的手,在他手心落字,“只要玄坤印还在我这儿,那人迟早会现身。”
“好,依你之计。”
“这一趟回大理,当年的谜题可有解开?”
“有所眉目。”沈晏初反转过手,以指为笔,“前不久已查出苍冥派混有奸细,这些年来追查无果,竟是有人暗动手脚,让我误以为凶手藏在宫里。”
柳如颜诧异,指尖比划道:“所以线索是在宫外?”
“没错,若不是这趟亲回大理,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他沉下脸,“躲在幕后的人与望风楼有关,手段诡谲,是位白族。”
柳如颜吃了一惊,莫非她要找的,与沈晏初调查的乃是同一个人?
“到时若抓到人,便能知晓。”他看出她的心思,缓缓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