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许是彻底惹怒了对方,直到出了客栈大门,沈晏初都对她视若无睹,更别提说上几句。
但有些话,还是得挑明。
待她将马驹白蹄染成黑色,起身看向等候在旁的两名男子,正色道:“如今你们也知晓我是朝廷钦犯,再这样一同上路只会身受牵连,不如,就此分道扬镳吧。”
“如颜——”白芷突然唤了她一声,眼中锋芒毕露,“当初在太平村,是你助我找出疫症病因,其间又屡次救白某于险境,如今柳家蒙冤,在下岂会贪生怕死,背信弃义。”
青天下,男子负手而立,青衫飘举,掷地有声,“我既允下诺言让你恢复武艺,白某,自不会食言!”
话落,他向柳如颜徐徐走来,青衫上的绣竹坚韧挺拔,正如他,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
她微微笑起,极轻、极浅,似乎又回到了柳家庄,回到那些年的患难与共。
凡事蹉跎,世间种种,唯有“忠义”二字,无价。
一旁,沈晏初始终沉默不语,思绪中闪过先前在马车内看到的幻象。
汴京、白族、大理……思及大理,心底莫名涌出一股难以述说的悲凉,就如当初在无婪山,让他不愿想起的那些过往。
他胸口一痛,眼底闪现出几张模糊的面孔。
“南下。”他冷不防出声,“南下,去汴京。”
既然记忆中他和汴京有关,那便重走旧路,从汴京追寻大理。
白芷露出几分疑惑,“汴京是大周的都城,沈兄是打算南下?”
柳如颜却道:“我们要去大汉的都城,你好自为之,慢走不送啊。”
“车是我的。”沈晏初理直气壮。
“马是我的。”她也不遑多让,“你给小爷我下车!”
白芷只有当起和事佬,“既然大家都是南下,不如,一同出城好了。”
三人再次浩浩荡荡地启程。
在接近城门时,柳如颜扔来两套衣物。
“要想活着出城,就把这身衣服给换掉。”
沈晏初看了眼手中的粗布,微不可查地露出嫌弃之色,熟料,当他刚刚换好衣物,柳如颜就拿起瓶瓶罐罐在他脸上一顿涂抹。
末了,还面带满意地点头,“这样就变丑了。”
瞅向旁边同样不堪入目的白芷,药仙早已风度不复,如今只剩下满脸沧桑,算是丢到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那种。
沈晏初顿时没了揽镜自照的心情,任凭她摆弄。
车行路上,前面不远就是城门。
沈晏初和白芷坐在车辕前,眺目远方,依稀能看见城门附近的士兵,分成几队来回巡逻,城墙上甚至架起床弩,弓箭手严阵以待。
“大周铁骑压境,汉帝想向辽国借兵,却屡次遭拒,形势不容乐观,是以,每座城池都如现今这般严防死守。”白芷愁眉不展地说。
沈晏初抿起唇,视线落向城门口排起长龙的百姓。
守门吏手中拿着一份名册,审查之严苛,绝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去的。
见此情形,白芷也担忧不已,他瞥向身后的车帘,里面坐着的柳如颜一直没有动静。
“快到了,要不要先下车?”他问。
“不必,继续驶向城门。”车里传来声音。
“这……”白芷拿不定把握,瞅向沈晏初。
“按他所说,直接抵达城门。”
白芷深吸一口气,继续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