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初凝了她半晌,内心挣扎过后,终是妥协:“还不跳上来。”
“好嘞——”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勾住他脖子,立马跳到他背上。
身子刚挨过来的那刻,他就当场僵住,等到那双纤细的小腿勾住腰身时,沈晏初只觉得脑子犯浑,差点栽进水里!
之前也不是没碰过她,那时顶多觉得羞愧,想不到再聚首,会变得这般难堪。
沈晏初冷心冷情惯了,脸皮也生得厚,然而一张俊美的皮相下,耳垂在秋阳中微微泛起了红。
他埋头便走。
“走错了,是那个方向。”柳如颜勾住他脖子,拿脚尖踢了踢他。
他掉头再走。
“又错了,你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她埋怨,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间。
他汗毛竖起。
仲秋过后天气转凉,但他胸膛似乎蕴着一团火,沉默而炙热,喷薄而待发。
溪水倒影出两人的面孔,他随意瞥去,随即愣住。
倒影中,他看见她的脸,嘴角向上弯起,似乎缀着笑意。
而他的眼神,晦暗陌生。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沈晏初不傻,凡人的七情六欲,在他眼中从来都是无处遁形。
包括他自己。
记得当年初学心法,舅父曾对他说过:
“苍冥焚心诀,忘尘、忘我。喜怒悲欢皆是禁忌,爱恨情仇皆是虚妄。”
“晏儿,你须谨记,焚心诀练至第八重,酒与色沾染不得,触碰不得,此乃修行之大忌!”
后来他追随舅父修习,渐渐的,他性情变了。
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克制。
曾经的他眉目生动,意气风发。
后来的他冷漠无情,心如死灰。
这世间万物,对他来说就像是过眼云烟,曾经所喜爱过的,对他来说更是变得微不足道。
他凉薄寡欲,阅尽人间疮痍。
他心无旁骛,武学登峰造极。
这么多年下来,他孑孓一人,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清冷。
十年修行,他冷眼旁观天下事,却唯独对她动了心。
若说酒色是穿肠毒,蚀骨药。
那么,在他当初敞开心扉,心里装进这个人的时候。
他便知道,自此,再也戒不了她。
现在回想起舅父所说的话,他只想怅然一笑:
——人生在红尘,若没有了欲念,又与死人何异?
他不想做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