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男童心下骇然。
仇恨、恐惧、悲伤、无助,他瘦小的身子在风中微微发抖。
侍卫长见他不走,便要伸手去抓。
男童惊恐万分,当即掉头就跑。
堂堂大理皇宠,锦衣玉食,却在这深宫内院为求保命,赤着双脚拼命奔跑。
夜花怒放,他的脚在石砾中扎出血花。
月朗星稀,他的脸在树荫间惶恐不安。
清水沦涟,他仓促之下,跌落莲花池。
在冰凉刺骨的水底,不断下沉、再下沉……
水底,柳如颜游出一段距离后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她拽住他手心,却发现他的手掌像铁钳一样紧紧抓住她,其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整个手骨都碾碎。
她强忍住痛,腾出另一只手去安抚他。
直到手心处传来的力度逐渐减弱,她却身子一轻,周身景物迅速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宫殿。
宫人们忙碌不停,从她身边穿梭而过,却对她视而不见。
柳如颜茫然四顾,惊然发觉自己手中还牵着一人,正是沈晏初。
沈晏初不言不语,定定看向帘幔之后,躺在榻上的男童。
柳如颜随他一同望去,发现男童的眉眼与他极为相似,应是他儿时的模样。
“这是哪儿?”她出声问道。
沈晏初依旧站在原地,对她的询问,丝毫没有反应。
“宿主,本君助你潜入他的梦境,若想唤醒对方,唯有帮他彻底摆脱梦魇。”
柳如颜不敢怠慢:“那我尽力一试。”
男童躺在塌上昏迷不醒,前来诊治的御医换了一拨又一拨。
他高热三天,御医们连番施针开药,甚至请来巫医为其救治,说是男童中了降头,取指尖血和断发,与符咒一并烧了,方能解除。
他浑浑噩噩睡了三天,宫里也传来惊变。
皇后与侍卫长私通,因被人撞见,羞愧之下悬梁自尽,侍卫长则连夜逃出宫外,至今仍下落不明。
高丞相得知此事后,力谏国君废除皇后之位,不得入皇陵下葬。
到了第四日,男童终于醒来。
他愣愣看着守在榻边的宫人,竟口不能言,字不会识,对身边的人和物然没有印象。
“御医,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儿怎么不认识自己父王,我是他爹啊!”老国君丧妻之后,险些丧子,他已承受不住任何打击。
御医们冷汗涔涔,不得不解释说道:“兴许是太子烧热刚退,病症还未痊愈,待臣再开几济药方,调养调养身子。”
一周后,男童陆续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他整日待在房里,紧盯着身边形形色色的宫人,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直到一天深夜,守夜的宫人见他从弥勒榻中坐起,眼睛空洞无神,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
他姿态怪异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然后寻来把剪子,见人就刺,同时口中发出一个单音“嘶”。
他口中反复念着:“嘶——嘶——”
宫人仓惶躲避,终于听出这个字的意思。
死!
“疯了,太子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