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
“至于你。”白芷凝着公输宇,语气咄咄逼人,“将军安排你独住一间帐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若是住不惯军营,就回你的公输府,此地,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他冷言冷语,堪称是盛气凌人。
柳如颜眼皮子一跳,此情此景,蓦然让她想起当日在“药生尘”,白芷以一人之力激辩方士,惹得对方恨不得跺脚骂娘。
后来她与白芷熟识,对方谦卑、礼让、亲和友善,一度让她忘记了这茬。
——面对白芷,万万不可出言不逊啊!
公输宇果然脸色僵住。
或许他自己也没想到,堂堂汴京名匠,作为谢烽大将军的座上宾,还有被人当众训斥的一天。
少年一双水润眼眸顿时泛起了潮。
他本就生得清秀,乌黑的瞳仁配上浓密的睫羽,就像林中小鹿一般懵懂无辜。
“不知槐安何处冒犯了公子,惹得你要撵我……”
又来这手?
柳如颜唇角抽动,现在两军交锋,她默默退到角落,选择作壁上观。
“若是先前做错了什么,槐安在此赔个不是。”公输宇长睫低垂,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倘若对方是个正常男人,面对他主动服软,再怎么铁石心肠,也要化为绕指柔。
但很显然,白芷他不是。
白芷瞧见公输宇可怜兮兮的模样,脸色愈发不悦。
他厉声道:“堂堂君子哭什么哭,身为男人,却没有男人该有的血性。”
公输宇顿时哽住,脸上青白交加,完演不下去了。
他愤然抬眸。
这半途跑来的泥腿子到底算哪根葱,在小爷面前牛什么牛!
见公输宇在白芷面前吃瘪,柳如颜忍住笑,差点儿破功。
他或许还不知道,白芷每日三省己身,自创的一套君子论,堪称严苛。
譬如——
君子当自强不息。
君子当修身齐家。
君子当洁身自好。
君子当厚德载物。
所以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唧唧的成何体统,不罚你背《诫子书》都算是留了情面。
“还有你。”白芷睨向龟缩在角落的柳如颜,语气舒缓许多,眼里却写尽无奈,“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不懂得回绝?”
柳如颜眨眨眼,同样扮作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死盯着白芷。
白芷哪里受得住,心肠终是软了下来:“我知道侍奉公输宇是大将军对你下达的军令,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莫让那小子再欺负到你头上。”
白芷将公输宇又管教了一通,直到军中的铜锣敲响。
看向账外高悬的艳阳,此刻已到饭点。
“罢了,午时已到,先去打饭。”说完,白芷头也不回地走出帐子。
公输宇如蒙大赦。
这姓苟的大夫说话不喘气,骂人不带脏,把他当作孙子般训。
公输宇眸色沉沉,心下有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