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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一半,她戛然而止。
裴淮看着她眼睛,等待她的下文,不会催促,也很有耐心。
不过苏己并没有令他等太久,也就几秒,她便重新开口。
“我梦见地Z海那天,”迎着裴淮缩紧的瞳孔,她语气平静地说,“我出了车祸,掉进海里……”
裴淮手臂在她周身收紧,“那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噩梦,难怪会吓成这样。”
他吻她的发顶,额头,眼皮,感受到她眼皮的颤动。
苏己点了点头,肯定的是他说这噩梦很可怕的那句。
裴淮将她搂在怀里,而她也完放松地靠在他身上。
“果然还是要一起睡,”裴淮出声,声音低沉暗哑。
苏己见他是打算跟她挤一张床的意思,直身起身,拉开距离地看他,“这床是单人的,会很挤。”
裴淮贴着她的额头,语气很轻,像恳求似的,“只一晚上,明天就不挤了,也不可以?”
苏己最受不了他轻声细语的跟自己说话,这就是犯规,因为她根本没法拒绝,“那……行吧。”
如果就挤一晚上,那她能忍,只要明天他老老实实回自己房间睡。
她是这样理解的,然而下一秒,裴淮弯了弯唇,却道,“我定做了双人床,明天就能送到。”
苏己表情一怔。
当上了!!
看着裴淮那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她有些服气,“没必要,自己睡能行。”
“我知道,但,”裴淮回得毫无心理负担,“我不行。”
苏己,“……”
裴淮目不斜视地看着她说,“我在隔壁房间一直没睡,开了两个会,以为会就这样忙到天亮,但现在一抱着你,忽然觉得困了。”
苏己这才注意到,他此刻身上穿的不是睡衣,是件黑色衬衫。
“你好粘人啊,”苏己别开红透的脸。
注意到她的变化,裴淮低笑了声。
苏己很怀疑,“我们的孩子,以后不会像你一样粘人吧?”
裴淮顺着她的话进行假设,但某总裁的思路清奇,他的关注点不在于他们的孩子到底会不会黏人,而在于……
“黏谁?”他问,“黏你么?”
苏己怎么能猜到他在介意什么,应付着随口“嗯”了一声。
而裴淮脸色却冷了几分,“那我会帮‘他’,改掉这个坏毛病。”
这话听着……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
苏己反应一秒,回头对上他视线,“你是暴君吗?”
她觉得好笑。
“不,”然后裴淮放低音色,低垂的眼睑无比虔诚,“我是你的忠臣。”
苏己胎动的厉害……
那一晚,他们挤在医院的单人床上。
裴淮从身后搂着她,他是真的一直开会到凌晨,白天又在忙催产剂的事,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终于搂到太太,很快便睡着了。
但苏己那一晚,倒是迟迟没有睡意。
裴淮睡着也没有任何声音,就像老旧的中世纪电影里,那种平躺在华丽的棺材里、美色惊人的吸血鬼,甚至连呼吸声都跟开了静音模式似的,不凑到近跟前,就完听不到。
但即便如此,苏己还是失眠了。
不仅仅因为他那句“我是你的忠臣”,更因为……
刚刚苏己撒谎了,她确实做了噩梦,但根本不是梦到地Z海那天。
真正的梦远比她出了车祸还要可怕,比她掉进冰冷深海还要可怕。
她梦见催产剂无效,她被推进手术室进行剖腹产手术,在进去之前明明还可以感受到胎动,但等她醒来却被告知,被人为与母体分离的宝宝……已经停止了呼吸。
整座医院被蒙上令人作呕的冷色调,医生护士都慌了阵脚,电梯像坏了一样,上上下下的提示音不停反复,专家跌坐在地上,谁都不知为何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
“不可能的!!”
几次抢救宣告无效,心率监测仪没有任何反应,一尘不变的“嘀”音令人窒息。
走廊上的人都在哭,宫姨,吴妈,裴溪……甚至还有江楚,孟娜他们……
跌宕的视线在四处寻找,最后她找到了,裴淮站在走廊的角落里,整个人像掉进万丈深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色。
那梦太过真实,那种心脏被撕扯开的痛感也太过真实,苏己也不想,但她还是记起,自己曾经预知到的那些画面……
然后,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下午。
上午的时候苏己接受了第一种催产剂的干预治疗,下午,谷专家拿着展开得有一米长的专业检测数据来到病房。
这会儿病房里很是热闹,裴淮在,徐明知在,裴家这边裴庆申和杜湄兰来了,苏家那边张桂花和苏存义也都来了。
一行人在客厅热闹,卧室里叮叮当当,是某高定家具品牌的工作人员在安装双人床。
谷专家进屋见到这场面,压力山大地咽一口唾沫,捏着数据单的手手心出汗。
装修的电钻声虽然被静音掉,但仍能感受到振动。
杜湄兰起身朝着谷专家走,“抱歉,等出院时,我们会负责把房间恢复原样。”
谷专家愣了一下,忙摆手说没事。
暂不提改造完的病房比之前的环境好了不知多少倍,单就说自打裴总太太在他们医院正式建档开始,裴总对他们医院的各项资助金额,这间房也完可以任凭裴总随意嚯嚯,谁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谷专家的压力不是来自于这个……
“检查结果出来了?”苏己清冷的嗓音从人群中央传来,她语气出奇平静,“催产剂无效,对么?”
谷专家先愣了一下,而后又点点头。
也是,催产剂有没有效,裴太太作为当事人,应该能感觉到一些,猜对了也不奇怪。
房间里安静下来,一行人分坐在沙发两端,只有苏己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那儿,看着有些远离人群,但其实她情绪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