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回小半个时辰前,乌拉那拉氏懒散地倚靠在美人榻上,身后的丫鬟正在轻柔地给她揉捏着肩膀,屋内的暗香淡淡飘散着,让人安详又舒服。
“奶娘,你这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的奶娘李嬷嬷坐在下首有点坐立不安,看起来像是心中揣着事情却不知道如何处置。
“福晋,老奴这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劲。您虽以前院的人作筏子,可那毕竟是贝勒爷安置的,若是出了岔子让贝勒爷知晓,那对您可不是好事。”李嬷嬷左思右想,总觉得他们之前的安排有点过于托大了。
乌拉那拉氏淡然地掀开茶盖,嗅闻着那淡淡清香,“奶娘便多虑了,不管如何,爷在前院放着女人便不是个合适的礼数。若是想要个解闷儿的,院子里的姐妹也不少,何必巴巴地放在跟前。若是想要人过门,难不成我会不许不成?”
“可若是惹恼了爷……”李嬷嬷有些踌躇,乌拉那拉氏和贝勒爷之间感情并不深厚,不过是相敬如宾,毕竟维持着面子上的情分。贝勒爷需要一个大方得体的福晋,福晋需要一个安稳可靠的内宅,彼此间带着互惠互利,这几年过来也非常顺溜。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福晋有点变了,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李嬷嬷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约莫是从弘晖出生那年。
为母则强,李嬷嬷暗自叹息。
“福晋,侧福晋回来了,正向着正院赶来。”门口守着的丫鬟进来禀报,李嬷嬷仔细问了几句,又让人退下了,“福晋,难道李氏发现了不妥之处?”按照常理,如今李氏应该跑到前院才是,怎么会直接回到内院,更是直接朝着福晋这里过来?
乌拉那拉氏啜饮了几口热茶,漫不经意地搁在了边上,“她便是发现了什么,还能同我闹腾不成?”无形间威压便从这句话里滋溜出来,让李嬷嬷停住了所有的话。是啊,侧福晋,这个“侧”字,便能死死压住一个女人一辈子,永远翻不了身。
只是这李嬷嬷总觉得这心里有哪里不大对劲。
而远处谋算了此事的温凉眼下他更关注的是他从书铺带来的书籍,以及贝勒府的书楼。从他回来后,温凉便扎根在书桌面前不动弹,如饥似渴地把十几本书看完后,又带着铜雀去了书楼打包了一大叠书籍回来。
铜雀看着屋内几乎无从下脚的地方,哭丧着脸踱出门去,她是一看到书就头疼,没想到跟了个主子竟是如此爱书之人,她只能……默默地躲在边上认真戳手指,啊不对,是认真做荷包了。
……
等到了晚上,温凉才隐隐约约听到铜雀提了一嘴,说是去提膳的时候听到厨房的人在议论,说是李氏被禁足半月,福晋被呵斥,贝勒爷的脸色难看得如同锅底。
铜雀是知道这里面或许有温凉的缘故的,但她小心谨慎,什么也没有说。事实上,温凉什么也没有做,他不过是去了趟绣坊和李氏打了个照面,又优哉游哉地在外面逛了会街,更从来都没有让铜雀去做些什么事情,这李氏和乌拉那拉氏闹腾起来了,铜雀怎么都没办法和自家主子扯上联系。
温凉轻飘飘地扫了铜雀一眼,几乎能猜透她的心理活动。
温凉一开始就只是打着要见见李氏的主意,见面后才觉得人如其名声,是真正的肆意放纵。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分是乌拉那拉氏纵意出来的,又有多少分是胤禛宠爱出来的,温凉并不在意。只是这样更好。他看似什么都没有说,实际上对李氏来说,他的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据。
李氏的想法简单,如果温凉真的是被胤禛养在前院的女人,那卑微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带着人出府,更别说随意地指示底下的绣坊做衣裳。
正因如此,李氏心头怒火越盛,她只会以为之前她闯入前院的事情是被人误导的才惹来训斥,前来绣坊的事情也是被人谋算的,更别说这谋算里面涉及到了她那可怜的儿子!能直接了当报仇的机会只有当下,如果李氏还把握不住,那便真是个傻子了。
如铜雀所说的那样,如今李氏刚刚丧子,现在即便出了什么问题,贝勒爷只会以为是丧子之痛导致的,即便再如何惩罚,也不会太重。别看李氏被禁足看似严重,可那仅有半月。福晋被胤禛斥责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从来不曾在大庭广众下乌拉那拉氏的面子,因为那会损害福晋在内院的威严。
这是头一次。
数日后,温凉要铜雀查的事情有了答复,绣坊的坊主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的家里却是不一样了。他万年老光棍的弟弟娶了美娇娘,患病的老母得到了好大夫的医治,便是他出嫁的女儿也突然有了极大的转变,出入车接车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