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并不算远,两个人选择了步行,聪慧的马跟在他们的身后打着响鼻,在干冷的空气中喷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雪下的很厚,但是勤劳的百姓早就已经将街道清扫了出来,一路走来倒也顺利。
宁诗婧侧头看向一旁,轻声问道:“怎么了?蔺大将军答应了帮你,你却瞧着并不高兴。”
“也不是不高兴,只是……”钟玉珩顿了顿,才低声解释道:“如今臣跟世叔,有了同样的敌人和目标,都是为了铲除同样的人,殊途同归……可是,世叔跟臣是不一样的。”
也许从十年前那场仗的时候,甚至说,更久的……在整个陵安府出事儿的时候,蔺慈的心中就已经积蓄了一把火。
可是他固有的观念和对于百姓的怜恤,让他不得不把这把火封闭起来,隐藏在心底的最深处,未曾迸发。
他不惜从一个运筹帷幄、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变成如今一个众人提起来,要么觉得他毫无斗志,要么笑言他是宿京里一块最不讲道理的无赖滚刀肉,虚虚实实的遮掩隐藏着,生怕这把火溅射出零星的火星,灼烧了他人。
如今,这把火在钟玉珩撕碎了从前的遮掩之后,被强行拖拽出一角,越烧越旺。
他叹了口气:“世叔就算是愿意跟我联合,他做这件事情,也是为了百姓和朝廷。他不愿意看到腐臭的官场一代代延续,征战的将士流血又流泪,不愿意百姓们只能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磨日子。”
“这片四海升平下面,藏着无数的龌龊黑暗,肮脏不堪。”他自嘲的笑了笑,道:“他做出决定,不是为了十年前的他自己鸣不平,不是为了这些年的妥协隐忍寻仇,而是因为,他从这些事情里看出那些人是大安的毒瘤,趴伏在百姓的身上吸血,享受着沾着人血的纸醉金迷。他不愿意那些为了权力财富不择手段的蛆虫祸害天下……”
“世叔想要除掉的是这些,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臣不一样,这些所有所有都不过是顺带,臣的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多年前的那场惨案寻仇罢了。”
“臣,只是为了自己。”
宁诗婧听的心里有些难过,反手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别乱想。钟玉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冲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同样收紧了手,顿了片刻才道:“娘娘,过两日臣就将宁夫人接出府来……只是最近事情颇多,宫中只怕还不安宁,臣先在宫外找个安全的地方暗指,娘娘觉得如何?”
宁诗婧一惊,“要动手了吗?”
“苏星上次出宫办事,拿到了不少证据。”钟玉珩颔首,道:“只是幕后黑手藏得太深,到如今只剩下引蛇出洞这一个法子了。现在看来,宁太师的地位不低,只要他肯说实话,就算那人不肯上钩,也藏不住了。”
这么多年的追查终于要有结果,他也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说起这些的时候,隐隐藏着些急切。
“你看着安排就好,能把娘接出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不急于这一时。”宁诗婧笑着为他整了整衣领,柔声劝慰道:“只是十八年你都已经熬过来了,千万不可以操之过急,免得叫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