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一场暴雨之后带着寒意的秋日,永慈宫的寝殿内却春意融融,散不开重重情意。
到底是疼惜她没能好好休息,钟玉珩只浅尝辄止,叫了水进来伺候着洗漱干净了,才揽着宁诗婧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边他们两人睡得香甜,另外一边的碧柳宫中,柳笙笙却满心的烦躁。
这些日子,宫里的戒备越发严了起来,她和宫外的消息传递都受到了限制,柳承恩间或递进来的消息,隐隐表露出几分艰难。
朝堂上表面上一片安静,亲手调查了当年消息,对钟玉珩要做的事情心中有数的她,难得在消息先人一步的情况下,感受到了这份安静下面的暗潮汹涌。
可恨她当初心中怀有侥幸,不但没能通知柳承恩钟玉珩的真实身份,还将手中的消息递了出去,半分资本也没能留下。
到如今,宫廷戒严,哪怕她后悔也难传出只言片语,加上近日宫中传闻钟玉珩跟宁诗婧重归于好的事情,叫她难免心烦气躁,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晚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在宫中争取更大的权力,以求到了危急关头,能够跟家中里应外合。
她才不想一辈子都被别的女人压在头上,跟不上叫她的皇儿永远都只能朝着别人行礼。
想到这些,看着手中的这篇大字,她脸上的神情越发沉了下来,将纸张拍到了桌面上:“敏祯,你太叫本宫失望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过了大半年,陈敏祯又长高了许多,身形也跟着瘦了些,脸上天真的稚气渐渐地消散,展露出几分少年的俊美来。
听到她的训斥,他老老实实地垂着头认错:“是儿臣的不是,还请母妃责罚。”
那张本该充满少年意气的脸上,却一片麻木,原本灵动的眼睛里更是带着习以为常的灰暗。
他出落得整个人都显得温文淡雅,眼神里却总是带着仿佛被囚禁的飞鸟般沉寂的情绪。
周围伺候的宫女嬷嬷们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不忍的情绪,却又不敢在主子气头上的时候多说什么,只能悄无声息地垂下头,在心底里暗叹口气。
主子未免对六殿下也太严格了些。
柳笙笙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见他认错态度良好,神情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却仍旧语气不善地道:“本宫都是怎么叮嘱你的?叫你好好读书,不能被其他人压下去。可是你呢?”
说到这里,她气得喘了口气,发狠道:“那小杂种不过才读书半年,还比你小上几岁,这功课竟然就能跑到你的前头去!你不觉得丢人,本宫都替你觉得丢人!”
“本宫说了多少次,你的外家是家世悠久的书香世家,你的父皇当年更是天资聪颖,本宫更是从闺中就是整个宿京小娘子里面最拔尖儿的……你作为本宫的儿子,怎么能被别人比下去?”
“你这次国子监的旬考,不过才考了第二名,你叫本宫怎么见人?叫其他人听见了,不知道怎么在背后笑话本宫儿子不如人呢!你是不是一定要叫本宫羞愧致死才甘愿?!”
说着,她怒火中烧,忍不住抓过一旁的茶盏砸在了地上,冷声道:“敏祯,本宫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呢?”
“母妃息怒。”陈敏祯抿了抿唇,腰弯的更深了些,看不见脸上的表情:“是儿臣的不是,叫母妃失望。母妃尽管责罚儿臣,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