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自隔壁屋传来,随后是轮椅在木板上滚动碾压出的“咯吱”声。
“吱呀”一声响,房门打开,脚步声与轮椅声渐行渐远,期间没有一句对话。
约莫一刻钟后,山中响起兽鸣声声,吵得人不得安宁。
杨晴头疼地揉了揉耳朵,起身穿戴好衣裳,提着油灯行了出去。
她在静室外溜达了两圈,正欲回屋休息,忽听得道观外传来陶埙吹奏的曲声,忽高忽低,没有规律,但也并不刺耳,自得一番心境。
更让人惊奇的是,曲声一起,兽鸣就此戛然,似是某种巧合,又似有神迹出现。
怀着满心好奇,杨晴小步朝声源处行去,待走到道观门口,就见怀王独自坐于轮椅上吹奏陶埙。
银白色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不同于初见时的清冷缥缈,不可亲近,此时他如同坠入凡间的仙人,满满是对前路的迷茫。
迷茫?杨晴方从曲中读出“迷茫”二字,不待深究,曲音就此戛然。
“吵到你了?”邱秉文收起陶埙,一瞬间恢复清冷而不可企及的模样,欲盖弥彰。
“没有!”杨晴摇摇头,由衷道:“怀王吹奏的很好听。”
“多谢!”邱秉文客套颔首,推着轮椅缓缓而来。
二人交错之际,杨晴忍不住出声道:“怀王来一字道观,不止是为了养伤吧?”
以他们二人尴尬关系,他便是为了铃君也该避嫌才是,可事实上,他并没有,而他方才吹奏的曲声也出卖了他的心境。
此时此刻,他是迷茫的,或许,他所迷茫的,正是她今日在林中听到的“命”字。
杨晴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只是想着他今日对锦风真心实意的关切,想着他曲声透出的寂寥迷惘,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做些什么。
他们之间,早已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便是做不成朋友,能偶尔相互帮助一把也是好的,至少今日,他曾诚心想要帮她。
闻言,邱秉文停下离去的动作,缓缓调转轮椅,声音中添了几许温度:“求姻缘!”
四目相对,杨晴眸光微闪,倒是不知从何说起。
好半响,她这才干巴巴道:“结果不好?”
“本王不信命!”邱秉文语气淡淡,像是在同对方说,又像是在同自己说。
“如果怀王不信,就不会出现在此处。”杨晴言罢,忽觉自己失言,正欲补充些什么,忽又想起自己的立场,索性一记窝心刀扎到底:“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怀王何必活在过去?”
听得女子所言,邱秉文非但生气,反倒多了几许笑容:“原本本王以为,你开这个话头是为了安慰本王,现在看来,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咳!”杨晴低咳一声,正了正色,一本正经道:“我这也算是为怀王着想啊,怀王高才,志存高远,这份心思用在治国上,必定流芳百世,何必在一个不可能回头的女子身上耗费时间呢?铃君姐姐性子有多倔,想来你比我清楚。”
“有志者,事竟成。”面对女子长篇大论,邱秉文语气平静依旧。
听到这,杨晴忽然不知当说些什么。
她双手背于身后,无意识地绞在一处,半响憋出一句话来:“怀王追去北疆三月有余,但凡铃君姐姐有半点动摇,以怀王的性子,也不会来道观问姻缘了。”
声落,一阵风吹来,将油灯吹熄,整个道观内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