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撩衣袍坐了下来,随意敲了敲桌子:“过来坐吧。”
杨晴抬眼看向坐在主座上的男子,犹豫一番,拔腿行了上前。
她没有如父亲那般坐于右下方的次座,而是在男子左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同是主座,虽以右为尊,但也能算是平起平坐。
邱秉文意外地看了女子一眼,倏而朗声笑了起来:“你的胆子,也比本王预料的大。”
杨晴眼观鼻鼻观心,那模样,倒真有点小家碧玉的闺中小姐的模样:“怀王殿下想听阿晴说什么真话?”
“本王在你心中的模样,你选锦风不选本王的缘由,本王与铃君为何不能重修旧好。”邱秉文语气淡淡,可口中抛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让人头皮发麻。
杨晴手指不自觉地勾在一处,就见桌面上忽然多了一张一百两银票。
“本王知道你爱财,若是可以,咱今日就按缥缈楼的规矩来,别人在缥缈楼里花钱买消息,本王在你这花钱买一句实话。”邱秉文言罢,将银票推到女子面前。
“怀王殿下玩笑了。”杨晴柔柔一笑,正欲拒绝,就听得男子徐徐道:“这是一句实话的价钱。”
拒绝的话梗在喉头,杨晴嘴角抽了抽,内心天人交战。
她还从不知道,她一句话可以这么值钱,虽然心里知道这钱要不得,可是……
“啪!”小手按在银票上,杨晴眉眼一弯,笑得好不绚烂:“一言为定。”
从男子出言到她做出决定,不过一息的功夫。
邱秉文先是诧异于女子的市侩,随后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容。
她还是如他记忆中那般有趣,只是她现在表现出的种种可爱,已经激不起他心中波澜。
“在民女回答怀王问题之前,怀王可否先回答民女一个问题?”杨晴手指一动,慢慢将银票推到男子面前:“在您眼里,我与牧小世子未婚有染,是不是特别的随便,不知检点。”
邱秉文不料女子会提出这般犀利的问题,甚至毫不遮掩自己失去贞洁的事实。
他眉心微微隆起,沉默须臾,无声点了点头。
得了肯定的答案,杨晴没有羞愧,更没有恼羞成怒,反笑得越发明媚:“这就是我不选您的原因之一。”
言罢,她极其自然地将银票勾回自己面前:“您打小含着金汤匙出身,习惯了被众星拱月,习惯了所有女子的追求与爱慕,偶尔出现一个乡野丫头,身上带着未被驯服的爪牙,又不为您的美色所迷,对您来说自然新鲜,可要是我们在一起了,事情会怎样呢?”
“首先,民女要才没才,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要貌没貌,模样比不过您府里的大丫鬟,身段不如未及笄的小姑娘,相处下来,以怀王高才,一旦过了新鲜劲,您就会瞧不上民女的粗野行径,毕竟,与您琴瑟和鸣民女做不到,为您红袖添香民女也做不到。”
“再者,我与您在一起,必定是心悦您的,而您对民女的注意,何尝没有民女对您忽视的原因。一旦民女与寻常姑娘一般,爱慕您,为您的美色所迷,甚至是主动争宠,您还会觉得民女新鲜吗?”
“最后,怀王高才,亦傲,您对瞧上的东西势在必得,同时,您看不上的,便是不要,也不会丢给别人。我若是与您在一起,除非能维持住神秘感和有趣劲,否则最后,失了宠爱不说,还得一生被囚于怀王府的深宅中。”
闻言,邱秉文不置可否地挑挑眉,从袖中掏出一张一千两银票递上前:“继续。”
“除了与您在一起可以预见的黯淡的后半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您府内有小妾和通房。”杨晴接过银票,继续口无遮拦道:“您瞧不上失了贞洁的姑娘,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民女也瞧不上姬妾成群的男子,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换而言之,你嫌我脏,我还未必觉得你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