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扑向公羊刁刁,二人闹做一团。
闹累了,一同趴在窗口眺望明月,感受这一份岁月静好。
与佳人共望同一轮明月的人,为数不少。
在唐门的一片灰烬中,立着一个人。
他披着黑色大氅,穿着红色衣袍,看起来无比喜庆,与这迎新之夜格外应景。实则,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却丝毫不见过年的喜庆,颜色较为浅淡的双眼,如同静静的湖泊,承载了深不见底的思念,却又不得不隐于平静无波之中。
倘若有一天,他无法控制自己,定如大厦将倾,让所有的一切都为他心中的痴缠陪葬、作伴。这暗沉沉的天地间,唯一让他在意的那个人,已经不知所踪。若他不能寻回心中温暖,旁人也休想逍遥度日。没有人是干净的,不如轮回而去。
千里明月,却无法寄托他的相思。
一场大火,烧毁的不止是唐门,还有与她有关的点滴,整整…… 十六年零六个月。
佳人,十七岁了。
这一年,他没能陪在她身边。她是否有些不适?
明月皎皎,却照得人形单影只。
唐不休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影子,喃喃低语道:“你曾说,你是为师的影子,可这影子却不是你的样子。为师…… 不喜。”
连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影子都不喜欢,唯独喜欢那只毒蘑菇,可惜她却不懂他的心,不知他的意。这唐门算什么?!这人间算什么?!他的心已黑成一片,唯一跳动,便是因为那只毒蘑菇。
唐不休对着自己的影子一笑,解开大氅,随手扔出,扑起大片灰烬,随风飘向他。
他一身红衣,轻轻展开,好似生于废墟中的一株红花,含泪而生、吸血而成,看似妖冶,却有道不尽的无声酸楚,敢问谁能陪他共良宵?
他道:“为了让你喜欢习武,长老们煞费苦心,将好好儿的武功套路改成了饭前一只舞。那舞甚是可笑,你也不喜跳。为师将其改了改,应当适合你。且让,为师为你舞一场,以庆新年。”
唐不休在夜下轻轻起舞,跳得缓慢而优雅,却又充满力道,只因那招招式式都是可致命的唐门绝学。大开大合的红袖翩翩,暗藏巧妙的玉手一指,无声也醉人。
随着他的舞动,周围灰烬四起,如同一场黑色的雪,随着他时而翩然时而凌厉,与其缠绵。
一曲舞罢,那些灰烬炸裂开来,好似黑色的烟火,在砰地一声后,慢慢洒落,重新归于地面,融入其它灰烬中。
唐不休不染纤尘,对月勾起唇角,道:“千里共明月。蘑菇,你可看见为师?”
痴情无人应,埋骨黄沙中。
唐不休等不到要等的那个人,慢慢垂下眼眸,道:“为师在此等你,你却不想来了。”闭上眼,试图抚平心中的痛,却无能为力。
是啊,久病需奇药。能救他的药是一味毒,偏偏,不在。
唐不休静静而立,单薄的衣裳被吹起,寒风钻入他的衣领,似刀割着他的脖颈。他却不知痛、不知冷,若可以,他只想躺下好好儿睡一觉,让这段糟心的日子快点儿划过去。等待何其痛苦,他自诩武功高强、不可一世,可竟有些扛不住这种痛苦呢。
脚步声传来,唐不休皱眉,突然睁开眼,向那声音的方向望去。他眼中的锋芒,如同被侵占领土的野兽,有种啃骨噬血的凶狠在里面。
清荷走进唐不休,却被他眼中的凶光所慑,吓得立刻站定,用手紧紧抓着衣袖,颤声道:“公子,起风了…… 我…… 我们回吧。”
唐不休慢慢收起眼中的戾气,淡淡道:“滚。”
清荷一听这个字,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催泪道:“公子,奴家错了,真的错了……奴家不是有意烧毁厨房,奴家只是想给公子做些吃食,谁知道,竟不小心点了厨房,害得唐门被毁。 ”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是奴家的错!都是奴家…… ”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唐不休突然大声吼道:“滚!”
清荷吓得一抖,却是将头磕到地上,决绝道:“清荷罪无可恕,唯有一死明志,谢公子救我们姐妹之恩。”
红影一闪,唐不休突然出现在清荷的面前,垂眸看着她,竟是勾唇一笑,将一只匕首扔到了清荷面前。
唐不休虽在笑,但那眼神之冷,完全是在看待一个死物。
清荷在唐不休的眼中看不到半分玩笑之意,只能伸出颤抖的手,抓起匕首,含泪道:“清荷是有罪之人,死后不求其它,只求公子和孟天青孟公子说一声,千万不要将奴家和佳人妹妹的关系说出,染了妹妹高洁。”低下头,用力磕三个响头,扬起匕首,刺向自己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