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走得潇洒,机场里的其他人却淡定不了。
作为在本地报纸和电视里露面了不知多少次的地方名人,林淼可谓早就在媒体上刷足了脸,在东瓯市的知名度绝对位列第一档次的前几名。这年头能坐飞机往来各地的东瓯市市民,几乎没有认不出他的。
恰恰《东瓯晚报》昨天的骇人新闻,本就已经在市里酝酿出了一股“我草,这小崽子这回绝逼药丸”的吃瓜氛围,这下林淼跟着刘总队长离开,几个人前脚刚从机场出来,机场内后脚就立马一片惊呼。跟林淼同机返瓯的一群人急急忙忙将消息传向市内,正要离开东瓯市的乘客,则浩浩荡荡将这个消息带向全国各地。
主要关键词三个:八岁;骗贷;两个亿。
这些逐渐从工薪阶层里剥离出来的,城市新中产阶层的一份子,绝大多数人骨子里其实对林淼并无太多的恶意。只是林淼隔三差五地出幺蛾子,实在让他们相当看不明白。
按理说像林淼这么大的小孩,原本绝不该拥有什么经济层面上的社会影响力,可自打春节过后,东瓯市的媒体(其实只有《东瓯晚报》一家)却时不时就爆出林淼发横财的消息。
要么是明面上公布《寻仙》卖出多少册了,要么是暗地里传闻林淼跟王包机一起投了什么项目了,还有林淼以未成年身份开了两家公司之类的,传得极其邪乎。
一开始人们其实都倾向于是老林被搞下去之后,借着儿子的名义,在背后继续发光发热,什么作品啊,公司啊,其实就是老林弄的。可今天林淼在机场被警察带走,却毫无疑问地直接否定了这几个月来,东瓯市中产圈子对于林淼手头掌握大量经济资源内幕的主流猜测。
试问如果林淼的钱真的都是老林挣的,警察何必要带走林淼?
但如果林淼真的涉案了,那么又请问一个八岁的小孩,连一张身份证都没有,连完整的民事权利都不具备,他又凭什么参与进社会的经济活动中去?还有瓯城区工商总会成员的身份,他是怎么搞到的?银行又有什么理由,把钱贷给一个八岁的小孩?
所有的一切疑问,简直令人细思恐极。有人甚至担心的怀疑,这件事是否又牵扯到什么大人物。还是某知府大人刚空降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有人要弄他了?会是王老二吗?
林淼和江洋刚下警车,目睹刚才那一幕的机场乘客们,就已经站在各自的角度,用各自的思维方式,脑补出了十几条支线剧情。
二十多分钟后,林淼走进市经侦总队的大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然座无虚席。林淼一眼扫过去,半数是警察,还有半数看打扮也知道是大领导,其中一位,是超级大熟人,张开。
“至于吗!”林淼大喊一声,冲着张开高声道,“伯伯!天地良心呐!六月飞霜呐!八岁小孩你也抓?以后我改名叫林窦小娥好不好!”
这么一喊,原本还严肃得不要不要的会议室,气氛瞬间垮掉。
板着脸的张副书记露出微笑,说道:“冤不冤,你先交代清楚,我们才好下判断。今天叫你过来,是向你了解情况的。两个亿贷款的去向,这么大的情况弄不清楚,你是无所谓,我们这群人就麻烦大了!就算不用给社会一个说法,我们对上级总该有个起码的解释吧?”
“哦,也有道理。”林淼大咧咧往座上一坐,又环顾四周问道,“有《东瓯晚报》的人吗?出来跟我单挑。”
“别闹。”身后一只大手盖在了林淼的脑袋上,使劲揉了一下。
林淼转头一看,喊道:“呀,岳父。”
会议室里一阵轻笑。徐毅光板着脸,很无语地在林淼身旁坐下。刘总队长关上了会议室的门,让江洋坐到靠墙的位置,很是不拿小沙场作坊的老板当干粮。
张开叹口气,开口道:“孩子,本来我们昨晚上接到消息,是想马上就去沪城找你的,但是市里头几个的领导全都坚信,你肯定不是携款潜逃,而且你银行户头里的存款也没有变化,所以我们就没那么做,也没有冻结你的账户。
可是谁知道就在今天早上,你账户里的钱突然在半个小时内被转入了沪城一家证券经纪公司的账户,康书记就觉得问题大了,让我们必须把事情问清楚。
你幸好回来得早,不然要是今天还留在沪城,我们就得对你父母采取监视措施,再派人去沪城带你回来了。说说吧,你这笔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淼看着张开,沉默了两秒,才回答道:“首先,我的贷款,是以个人名义,通过合法程序借出来的。钱的来路,我自认完全没有问题,这点你们在找我了解情况之前,找银行的人了解过吗?”
林淼反问了张开一句,又扫视全场道:“这里有银行的领导吗?出来跟我单挑。”
徐毅光仰头望苍天。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干部开口道:“林淼同学,我是市银监局的,你向建行贷款的事情,我们已经向经手这笔业务的周坚诚周行长和刘艳刘科长了解过了。程序上看,确实勉强说得过去,但是你的贷款身份,那是严重违规的。这个情况我们现在暂时还没上报给上一级,主要是不想影响你的正常生活。我们的问题只有两个,第一,你这笔钱是不是投入股市了?第二,你这笔钱,万一在贷款合约时间内拿不回来怎么办?”
“哦?”林淼露出一个微笑,“叔叔,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有道理,我欣赏你。”
满屋子警察听得想掏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