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翼回想曾在东楚的那些时日,兄弟二人虽称不上安危与共,可至少不会如现在这样势同水火。她不知这些年,二人都经历了什么,可争权夺势向来如此,无论是情比金坚,还是患难与共,在权利面前,即如易碎的美玉一样,脆弱的不堪一击。
妫翼小幅度地活动着筋骨,欲趁着混乱而将向上翻去。
这才探出了头,迎面便见一带着面具的人直坠而下。
她虽然对那扇面具的记忆有些模糊,可对坠下那人的身形轮廓莫名熟悉。
所幸是要去楼阁顶部,在她飞身向上而去之余,顺势环住那下坠的男子,将他一同带回至楼阁之中。
楼阁内一片狼藉,果真如妫翼所猜测的那般,芈亥与姚宏二人扭打成一团,芈亥因年岁优势的身强力壮,将姚宏压在身下。
当他缓缓举起匕首,向姚宏胸前戳去时,妫翼身旁的男子如发疯一般,以己身之力地向芈亥撞击而去。
芈亥被撞飞连同手中得到匕首一起,重重地摔在一片狼藉之中。
那男子的面具,也被撞飞,从而露出了本相。
眼见男子满是伤疤的侧脸,妫翼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男子是当年她被困云梦城时,曾经帮助她逃离困顿的伯敬,妫翼也没有忘记,当年混入楚**营之中的身份伪装,还是伯敬向姚宏求得的。
也难怪眼见芈亥将伯敬扔下去后,姚宏会不顾身份地与他厮打起来。
妫翼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
女子环抱双肩,局促不安地将脸庞埋入双臂之中,她的衣裳撕开了几道口子,露出的白皙的肌肤上,可以看到明显的淤青。
还未等妫翼有下一步动作时,起身的姚宏已然褪去外裳,盖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女子依旧瑟瑟发抖,蜷缩在自己的双臂当中。
那芈亥本就饮醉,再加之方才伯敬的重击,而今躺在杯盘狼藉之中,并未起身。
妫翼走上前去,用脚踩踏着芈亥的手臂,见他始终未有声响,便加重了力道。
随着咔嚓的一声响,芈亥的手臂被踩断,他也只是哼唧了一声,并没有醒来。
在确定芈亥并非装晕后,妫翼转身与姚宏道“是悄无声息地离开,还是继续党豺为虐?”
姚宏从未见过妫翼,颇为警觉地与她保持距离,直至伯敬在他手掌中写画,告知她的身份后,他才露出半分松懈。
“是悄无声息地离开,还是继续党豺为虐,且看陈侯要对余陵城做些什么”姚宏回道。
“余陵城本就是陈国的,孤乃是陈国国君,姚先生说一说,孤会对余陵城做什么?”妫翼抱着肩膀,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姚宏深吸一口气,道“陈侯收复余陵城,我带走楚国百姓,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可好?”
妫翼冷笑道“方才还被芈亥所胁迫,不能自保,何时这余陵城由你说了算?”
“只要白丞相与大公子不归,二公子一直昏死不醒,这余陵城,是弃城还是奋战,便由我说了算。”姚宏似话外有别意。
“所以,令白丞相点兵攻打潼安的是你,令芈苏邀约宋公也是你?”妫翼越来越想不明白,姚宏到底做什么。
“陈侯不必知晓太多,单凭我方才那句话,大可相安无事。”姚宏说道。
妫翼微垂双眸,她嘴角渐渐上扬,随后摇了摇头。
“孤本意并非攻下余陵,不过想偷袭城中粮草罢了,你既说白尧已经发兵潼安,那孤倒是要快些赶回潼安备战。”妫翼说罢,从腰间扯出一团麻绳,将昏死过去的芈亥结结实实地捆好。
“二公子孤也带走了,好用他来逼迫白尧退兵。”
姚宏见妫翼正背对着他,专心地捆缚着芈亥,他低下头留意落在地上的匕首,倏然拾起上前,抵在妫翼后心。
“你不能带走他。”姚宏道。
妫翼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反而又加固了几道,防止身强力壮的芈亥挣脱开。
“我带走他,余陵城内皆听姚先生命令,城内楚民岂不是能随意弃城而逃了?”妫翼笑道。
“如此一来,他们便成了逃兵,回到楚国也是难逃一死。”姚宏深知芈亥脾性,若按照妫翼所说,此时弃城,待芈亥安然无恙地回到楚国,这些楚民必死无疑。
妫翼不屑一笑,迅速回身,夺过姚宏的匕首。
“想来姚先生出山,实乃被逼无奈,先生一心为楚民生计,无心权谋,清渠如许,心明可鉴。”
她将匕首抵在姚宏的喉结,道“既然你我二人目的不谋而合,何不协作共赢。”
姚宏也虽长年习武强身,精通兵器二三,可方才见妫翼出招诡谲,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老身多谢陈侯高赞,只是老身才学疏浅,高攀不得陈侯的共谋。”姚宏与妫翼划清界限,言外之意便是他与妫翼目的虽然相同,可他身为楚国人,绝不会做叛国之事。
姚宏在拒绝妫翼之余,暗下对伯敬挥手,示意他引楼阁之下的守卫注意。
尚未等伯敬缓过神来,妫翼已然向暗夜之中接连射出三道赤焰,随后侧身一步退后,面向伯敬,开口道“孤知晓你与姚宏关系密切,所以莫要轻举妄动,若你不小心惊动楼阁下的守卫,孤便送你的阿姚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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