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诸侯国君于宫内过夜可是大忌,晋公莫要妄言。”昭明太子起身道。
晋国公愧意地拍了一下额头,道“多饮了几盏,适才失礼了。”
“可若二人当真是忘记了时辰,总该回来拜别,哪怕是令亲信来禀报一声,倒也不失礼数。”晋国公的话音刚落,一名身着齐国内官服制的宫婢款款入殿内。
“齐公酣然,难以自持,暖阁休憩后,愧对天子,特令婢前来告罪,待明日公清醒后,再前来宫中请罪。”宫婢拜礼于周女王。
“能令齐公这样的清越之君难以自持,孤还是头次见。”周女王道。
她知道昭明太子今夜于宫中的布置,故而说了这样一句不深不浅的话后,便不再开口。
昭明太子缓缓行至那宫婢面前,问道“齐公可是已经离开了?”
宫婢伏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道“婢子受命前来殿前时,公已然随着万俟将军的引领向宫外去了。”
昭明太子如愿以偿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且一起瞧一瞧能令这清越之君的齐公难以自持的宫人,到底是何等模样。”
齐国公美人在怀时,身体一度僵硬到四肢相继抽筋,好不容易挨到万俟忌前来禀报,事情办妥后,才推开缠绕四侧的莺莺燕燕。
他借口更衣,将一众的宫婢歌伎赶了出去,抹净鬓角的汗滴后,方喘息了一口气,却又见那夜铃铛来到了他面前。
“早前你求请孤协助,助宋公出逃王宫,怎生万俟好不容易将你们送出宫去,你却又回来了?”齐公不解。
此时的夜铃铛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一脸迷惑地与齐公道“国君说,要见您,就在你的车驾里等着您。”
齐国公一听,固然心急如焚,但转念一想,妘缨并非混闹之人,若她令夜铃铛来传话,必然有自己的思量。
他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孤的这些个清明,都毁在她的手上了。”
齐国公自方才的宫婢歌伎之中,选得一模样娇俏之人,一番巧言令色后,令对方春心荡漾,娇羞地蜷缩于齐国公怀中,任随摆布。
齐国公见状,遂而横抱美人在怀,迅速向宫外走去。
眼瞧着齐国车驾近在跟前,却偏偏与昭明太子和晋国公一行人迎面相逢。
齐国公瞥了一眼被他遣去殿前,伪装成婢女替他告罪的夜铃铛也身于其中,登时心中惊觉不妙。
“世说齐公清傲,不好风月,不知是哪位宫姬有幸能得齐公青睐。”昭明太子横在齐公与车驾之间。
齐公将怀中女子轻放,方欲附身施礼,那立于昭明太子身旁的侍卫拔出长刀,不由分说地斩下女子的头颅。
齐公惊得向后退了几步,随后被万俟忌护在身后。
“怎么,昭明太子便是连个宫姬都不舍得予齐公吗?”万俟忌强忍着怒火。
昭明太子垂眸看了一眼滚落于一旁的头颅,并非心中所想的那人,眼中颇有不甘。
他上前一步,道“并非不舍,只是这位宫姬先前冲撞了王上,本就以死罪惩罚,她能活到今日,也不过恐其之死冲撞逐除祭礼罢了。”
“假使她再令齐公神魂颠倒,也不能藐视大周律法,不是?”
好话歹话也不过都是昭明太子搪塞齐公的话罢了,齐公又如何不知他心中真实目的。
如今之计,只能息事宁人,快些带着车内的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齐公附身前去,完成方才被打断的施礼。
“是寡身思虑不周了。”齐公道。
“瞧着鲁公与卫公已然先行离去,逐除的夜宴已是终了,寡身于此拜别太子,这便归去了。”
齐公再拜后,退身至马车另一侧,欲登车离去。
“且慢。”昭明太子跟在齐公身后。
“王上见诸君贪饮,故为诸君备下清邪驱寒香炉于宫驾之中,还请齐公莫要辜负王上一片心意。”昭明太子说罢,预先停靠在对面的车驾,缓缓行使而至,停在齐公面前。
隔着厚重的幔帐,也能闻到车内清幽的香气。
齐公不予上前,附身再拜道“寡身多谢王上仁爱,不过寡身恋旧,不忍将跟随多年的车驾丢弃,还请太子令其随寡身一同归去。”
昭明太子目露寒光,素手拂袖,轻轻触碰鬓角,便有宫卫举着火把,将齐国公的车驾点燃了。
冬日风干且烈,顷刻大火蔓延车身,惊动了车前的马匹。
昭明太子抽出侍卫的长刀,逐一砍断车驾之间的缰绳,又令一众御者安抚受惊的马匹。
见车身燃了火,最先稳不住的是夜铃铛,她起身向火中奔去,却被四周的宫卫擒住,一众利器压在她的身上,使她无力抗拒。
齐国公脸色煞白,不怒而威“太子若有怨言,大可冲着寡身直言,何以烧寡身车驾泄愤?”
“齐国不比周地物丰,车驾上的一织一木皆是齐民血汗,无故焚毁,寡身岂不是愧对齐民辛劳?”
昭明太子将长刀收回至宫卫刀鞘中,冷道“齐公莫恼,我将周地的车驾送予你,铜车锦帐,不仅坚实华美,最重要还能防火防蛀。”
昭明太子一语双关,令齐国公不禁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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