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一遍,让孤来听一听,说的好,孤便放你走。”妫翼蹲下身来,柔软的手指捏着侍卫的脸颊。
那侍卫忽而心生荡漾,不禁抬起头,看向她。
如若她不这般冷峻,定然也是媚骨天成的妙人,侍卫心中这样想到。
妫翼将匕首抵在他的眼眶边,道“若再看,便挖了你的眼,扔回去。”
那侍卫立即低了头,哆哆嗦嗦地将妫翼与敬先生二人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
妫翼点点头,放开了他。
随后,他便被百里垣壹的下属再度拖走,送回了楚国的阵队前。
一个时辰后,楚国的车辇抵临,那时的妫翼与妘缨正于帐中对酌。
而楚国来人并非楚公,而是灵玉夫人,确切来说,应当是陆庭薇。
灵玉夫人本生得柔美,如淡淡日光绕身,令人觉得暖意温柔,偏生陆庭薇生性妖媚,在灵魂与肉身契合后,便叫灵玉夫人的温柔,多了一份令人心痒的欲说还休,她又天生爱着艳色衣裳,就又令这欲说还休之中,增添些许心神荡漾。
她进入营帐,支开紧跟着身后的数名宫奴以及侍从,不与妫翼和妘缨施礼,坐于二人身旁,斟酒就饮。
妫翼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于她再度斟酒时,按住了她的手。
“怎么,做了国主,便不认我这半个师父了?”她眉眼虽陌生,可桀骜的神情却与百兽园中的陆庭薇一丝不差。
“为何是你?”妫翼不解。
“怎地,你这般不待见我,可是想念那暴君,爱上他了?”陆庭薇歪头逗弄她。
妫翼瞪了陆庭薇一眼,道“所以,你是他派来试探孤的口风?”
陆庭薇见她不似以前识逗,故收起了玩世不恭,双眸逐渐冷却,道“我可没时间替那种混人传话。”
陆庭薇于灵玉王后的肉身醒来时,正是白素入陵的丧期。那敬先生因挑拨二公子芈亥大闹百兽园,被下狱囚禁,待白素丧期一过,便凌迟处死。
为求自保,敬先生出卖玄丹,将其与素素欲私逃之事,告知与楚公。
那玄丹与敬先生是同类,皆是于姬雪手中转生的契人,且敬先生的前生还在弥留时,是玄丹发现了他,且将他引于姬雪做了契。也就是说,玄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楚公饶敬先生一命,并在玄丹与素素私逃时,派军队围剿二人,慌乱之中,素素为救玄丹,死在乱刃之下。
万念俱灰的玄丹再度炼化夜梦蛊,于楚公施蛊成功后,玄丹扯掉了身上的与姬雪的契书,横公红鳞,从此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没有人能得其骨血,解开楚公的夜梦蛊。
从那时起,楚公再度夜夜噩梦缠身,身体逐渐衰竭下来。
陆庭薇趁机传授敬先生抑制楚公夜梦蛊方法,令他重得楚公重用。当然陆庭薇所做这一切,自然需要敬先生与她欢好作为代价。
二人常于楚公陷入沉睡时驰骋床笫,睡死过去的楚公浑然不知,还将二人时常留在身旁,他封赏敬先生为常侍伯,统领楚宫之中的禁卫。
在陆庭薇徐徐道来这些往事时,妫翼留意到待说起素素,妘缨眼眸微动,她将情绪隐藏的很好,硬将伤痕堆积于胸膛中。
妫翼不好当着陆庭薇面前说什么,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
“那混人想见你,是受我怂恿,可见你这般厌恶他,可是想起了他曾经对你施暴的事儿?”陆庭薇小心翼翼试探。
妫翼心一惊,偏过头望向妘缨。
她面容坚韧,可交叠在妫翼手掌中的指尖,却愈加冰冷。
“你不必瞒我,姬雪元神散去之前,曾嘱托我于危机时助你,所以他留给你的那一片红鳞,在你有所求时,会直接将意念传送于我元神中。”
妘缨的有所求,是月恒的右眼。
妘缨闻声轻捂心口处,她将姬雪的红鳞串了红绳,悬在脖颈之间,紧贴于她所轻抚的心口处。
“孤竟不知,他还会有求与你?”妘缨话语中带着不屑。
陆庭薇有些委屈,便又饮下一盏酒道“好了,这次算是我的错,你们两个莫再阴阳怪气了,那昭明太子将你视为宿敌,我想着入周地前与你见上一面,总好过入安阳后,在他的监视中冒险。”
“我也并非考虑欠佳,本计划着待阿离走后,催楚公入眠,使他一直沉睡至明日,所以,即便你来了,也不会与他碰面。”阿离是陆庭薇予敬先生的称呼,敬先生在不知情下,成为了自己前世的替身,这倒颇为讽刺。
妫翼一听,霍地站起身,道“如此天赐的机会,孤策马杀过去,取了芈昭的狗命。”
陆庭薇脸色煞白,随即也站起身,挡在她身前。
妫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笑道“怎地,君夫人的身子适应了,褪不去荣华富贵了?”
陆庭薇脸色难看,微蹙峨眉辩解道“你可要想好,杀楚公不比晋公借口充分,若动手,你如何向天子交代?”
“难为灵玉夫人,身在东楚,却能如此清晰地知晓天下事。”妘缨幽幽地叹道。
陆庭薇愕然,才知妫翼方才的行径,是故意在引她表态。她气急败坏地怒道“你们二人联手诈我?”
从楚国百兽园见到妫翼时,陆庭薇便一直是为己谋私,救她是因能从姬雪手中得到敬先生的魂魄,从妘缨手中夺得灵玉夫人的肉身。
想来她传授妫翼陆离剑法时,将自己的一股邪气留在妫翼的身体里,大抵也是另有所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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