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箭电闪般地飞速而去,却在转眼间,被她握在手中。
须臾,铁箭在她手中变成了一柄通体赤色的长剑,剑身线条犹如鱼身一般流畅,剑锋薄如蝉翼,锋芒逼人。
她将剑抵在昭明太子的脖颈处,与罗绮对峙道“我希望你不要再食言,否则你家主君可就没命了。”
罗绮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令车阵之中屠杀的士兵停了手。
阵中流寇见状,彼此搀扶,皆相携而走。唯有妫垣壹,趁机夺得一辆战车,奔赴她身旁。
“你不必顾我,我既想到此法,便能全身而退。”与妫垣壹借兵伏山,不过是她为发生最坏结果所设的最后防线。
妫垣壹不信任她,她也同样不信任妫垣壹。
“属下未曾想其他,只愿同国君共进退。”妫垣壹左臂受了轻伤,脸庞沾染着血污,唯有一双眸子如同炬火般,刚毅明亮。
妫翼仰起头望着她,目光始终淡泊。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能在短短的时间改变妫垣壹对她的看法,她想也许是如今的局势,逼迫着妫垣壹,不得不与她共进退。
她收回赤垢剑,欲登车离开,却又被昭明太子绊住了脚。
她发怒,欲斩断其手臂,挥剑之余,忽惊觉赤垢剑不再受其掌控,无法伤害昭明太子半分。
一股莫名的力量与妫翼的内力反其道而行,这道力量似是来源于赤垢剑本身。
少顷,她腹中传来一阵莫名疼痛,逐渐钻心。
她暗暗咒了一声“小崽子”,猛地抬起脚重踹昭明太子心窝。
昭明太子这才吃痛放了手,于她逃离之后,自口中涌出一大滩血水来。
罗绮御马飞奔至昭明太子身前,待将他扶起后,为他渡了几波真气,这才令其有所缓和。
他虚弱无力,于罗绮的耳边呢喃道“收兵,回安阳。”
罗绮没再过多询问,鸣金收兵,携军队率先返回三郡崇阳城。
接连的行军困顿,和真气的耗损,使功底薄弱的罗绮在抵达崇阳城后,便回房内倒头大睡。三更时分,有侍人轻叩门,唤他前去东殿,说是昭明太子急诏。
他混混沌沌地坐起身洗了一把脸,就跟着前来的侍人,往东殿走去。
未曾行至殿前,就听到殿内有一人洪亮铿锵的认罪声。
“臣愧于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罗绮头脑登时清醒,止住了脚步,拉住引他至此的侍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银钱,塞到侍人的手中,问“除了昭明太子,殿中可还其他人?”
侍人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将银钱塞入袖袋,细声地与罗绮言道“是澹台将军,好似是因为没有完成太子给予的任务,现下正在殿内跪着呢。”
罗绮拧着眉头思酌了半响,忽而眉心舒展点了点头,与那侍人道“多谢提点,烦请继续引路。”
侍人心满意足,继而收起笑容,继续为罗绮俯身引路。
二人一前一后,于殿内寂静无声时,恰逢而入。
澹台不言鬓发散乱,一身风尘地跪在殿前,因未佩戴面具遮容,脸上狰狞的疤痕外露,瞧上去颇为可怖。
昭明太子则斜倚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衾,面色依旧苍白。
他们二人之间相隔着一地的碎碗渣子,汤药溅在地衣上,留下一滩浓重的痕迹。
罗绮嗅到了重重的汤药味儿,在上前俯身于昭明太子跪拜之余,还不忘忧心昭明太子的身体。
昭明太子习惯了罗绮的嘘寒问暖,心头舒缓些许,便让他站起身,跪坐于旁榻回话。
罗绮虽然身子乏累,却依旧尊礼守规,行至澹台不言身后的旁榻落座。
“秦管使如今可还在昏迷之中?”昭明太子声色黯哑,似是方才嘶吼力度过猛导致。
“虽有随军医官在守着,可如今仍旧气息微弱,须得能挨得过今夜,方有一线生机。”澹台不言强忍着痛心,平静地回着昭明太子的话。
“她明知秦上元是你的妻,却下如此狠手,你何不趁此携众兵将对她赶尽杀绝,为秦上元报仇?”昭明太子质问道。
“她虽不仁不义,却仍旧是与我师从同门的师姐,何况我已然断了她一条腿,这便从此两不相欠。”这是澹台不言第二次在昭明太子面前与简蓉撇清关系了。
第一次,是在楚国云梦城,在他与简蓉撇清关系之后,简蓉不为所动,甚至后来还对他与昭明太子出手施救。
“所以,你不但没有遵守诏命将太子元妃擒回,还将晋国大公子扔给了她们?”昭明太子不恶而严,目光如炬。
“臣因私情而误军机,理应枭首,但请殿下降罪。”澹台不言再度诚恳地叩首道。
昭明太子怒目横眉,却又隐忍不发。
他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罗绮,罗绮心中就猜出,他今夜被叫来这里的目的。
想必昭明太子知道会有贵人暗中相助于太子元妃,这才想出奇招,私下去派遣澹台不言设埋围追,欲在出其不意地一击,将莘娇阳,晋国公子,太子元妃一网收回囊中。
其实,这些罗绮并不知情,他也是于进门前一刻,想得通透。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太子元妃逃走之后,太子会选择鸣金收兵,而不是乘胜追击的举措了。
那暗中相助太子元妃的贵人,想必是康健重生的宋国公妘缨,所以才算计到了昭明太子大抵会出其不意,半路设埋,这才派出宋**祭酒简蓉,半路拦截,与澹台不言狭路相逢,且以澹台将军的妻子秦上元做以要挟。
澹台不言为了救妻子,自然会退让,败走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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