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黑鼻措手不及,损兵折将,仓皇逃入城中。
妫垣壹围城,于黎明时攻城。
妫黑鼻见大势已去,将定陶城内所有国民,绑在城墙上,淋了火油,欲焚之,逼迫妫翼自刎。
定陶城上哭声连片,哀嚎不绝。
妫垣壹阵前劝说妫黑鼻,若他放生城中国民,便为他力争存活之机。
妫黑鼻犹豫不绝之际,妫翼趁机独身飞上城楼,手持泛着光芒的赤垢剑,一招斩下了妫黑鼻的头颅。
而今,陈国举国上下的国民津津乐道的,皆是陈侯乃不死凤鸟,是赤垢将军的转世。
如今的圣安,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妘缨一路走来,既见灯火辉煌的繁盛,又见阵阵炊烟的人间平凡。
她站在宫门前,见如今已然身为国君的姑娘,沉稳地向她奔来,脚步生风中虽可见迫不及待,却不失君者的风仪严峻。
二人相望半响后,妘缨开口问道“事情可都处理妥帖了?”
妫翼收起略带愧意的眼神,如释负重地点了点头,又道“你呢?”
妘缨释然一笑,打趣道“若不妥当了,如何来见你,我这一路,风餐露宿,快请我喝些解渴的汤水。”
妫翼双眸忽而清亮,她雀跃地点了点头,便拉起妘缨的手,往勤政殿走去。
如今宫中多数侍奉的宫奴大都在妫燎为君之时,进入宫中的。他为君时,自知国位来不不正,十分惧怕之前宫中侍奉陈候和公主的旧人来谋害他。所以在妫翼还是福祥公主之际的那些宫奴,大都被妫燎放逐或是屠杀,包括内侍监老茶。
这些新人从未见过还是福祥公主时的妫翼,因而多见的是新国君清冷寡淡,嫌少见有如今的春风满面之态。
他们并不知妘缨的身份,却也知她是新国君十分重要的访客。
以至于还未到勤政殿时,新任的内侍监阿金已经将暗香裛露备好,待妫翼携妘缨走回偏殿之时,已然飘出了淡淡香气。
一直在偏殿等着妫翼回来继续议事的妘暖,闻到汤瓮中清香,便也想讨来一口饮。
阿金俯下身,为妫翼与妘缨分添了一碗后,便将剩下的,都留给妘暖。
妘暖满心欢喜地与阿金道了一声谢,端起碗来,饮得干净。
“看来妘暖这张讨巧的嘴,连你的宫奴都偏爱。”妘缨瞥了一眼双颊泛红的阿金,冷声道。
随着妘缨的话音刚落,妫翼的双眸便向他扫来,阿金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细声求饶。
“姑母莫要怪阿金,这不过是我少时养成的习惯罢了,阿金身处宫中,自是没见过能与宫奴道谢的主子,因而偏袒我,也都是情理。”妘暖少时遭遇,出入江湖市井甚是自由,身上不沾半点贵家威仪,反倒十分随性。
“他若是寻常贵家奴便算了,可他是服侍国君的内侍官,不能别人许他一些好处,他便忘乎所以。”妘缨的忧心,事出有因。
妫翼重回陈宫后,所操劳事宜多如牛毛,偶尔还要亲征平定叛乱。她初回宫内就令大半宫奴离宫归田,留下的也大都凭各自意愿。
偌大个陈宫,宫奴不过二三十,这让妫翼谋得了个清静,也令留在宫内的宫奴失去了管束,逐渐恣意丛生。
“阿金,你喜欢与妘暖在一起吗?”妫翼开口问道。
阿金浑身吓得哆嗦,哭唧唧道“奴愿受任何惩戒,还请国君莫要同妘公子置气。”
“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主子因你置气?”妘缨抄起白虹剑便朝阿金刺去。
妫翼拉住了妘缨,妘暖扯过了阿金,这才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来。
对于妘缨的异常,妫翼颇感意外。她看了一眼护着阿金的妘暖,故意怒道“你这般护着一个宫奴,孤便将他赐予你为伴,往后他便是你的奴,不得再踏入宫中半步。”
妘暖怔了半响,大抵是明白妫翼是在保阿金性命,这才匆忙起身,叩拜谢恩,扯着阿金退出了勤政殿。
四下现在安静不少,妫翼唤来门前候着的宮婢,重新熬煮暗香裛露,又灭去几盏灯火。
“且才来,就因暗香裛露分的不均,将我的内侍监赶走了,如今这煮好的都是你的,无人和你争抢了。”妫翼将煮好的汤水重新填满她的玉碗。
妘缨不动声色,开口便问“陆庭薇既将赤垢剑送于你,可怎不见你平时有拿出来?”
宫灯逐渐渐暗,隐藏了妫翼脸上的不安“我也不知,那日我手中拿着的是妫燎的佩剑,随着心中刹那迸发出的一股怒火,手上的剑就变成了赤垢剑。”
妘缨垂眸浅笑,轻呷一口暗香裛露后,叹道“绥绥,你还在瞒着我。”
妫翼一怔,道“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不知如何与你说。”
“而今长夜漫漫,我洗耳恭听。”妘缨美目凝视,一双玉手支着下颚,巴巴地望着她。
妫翼神色不自然地伸手去够茶碗,却被妘缨压住了手。
“这东西寒凉,你怀了身子,不可再饮了。”
闻此言语,妫翼心中一惊,面容并无惊动。
她放下了手,随着妘缨纤细的手指挽握,十指拥抱,双双落于几案上。
终究是什么都瞒不住她,妫翼长叹一声“可是我显怀了,才叫你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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