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是?”阿芜不明所以地问道。
“莫要问,快些睡。”福祥公主依着树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阿芜眨了眨眼,便又趴在石上睡去了。
与福祥公主所预料的并无偏差,玄带着冬生,守心,小满一同不告而走,偷偷前去汪堃的别院,拯救被困在别院牢狱中的娃娃们。
他们于昨夜子时离开,直至午时仍旧未归。
福祥公主沉稳如旧,在樊哥的协助下为娃娃们生火炙肉来作食,唯有知道内情的徂暑坐立不安。
原是昨日五人抓阄时,只有徂暑和玄没有抓到,于是玄建议众人瞒着福祥公主,由他来代替福祥公主涉险。
因冬生和守心二人抓到了同去,徂暑和小满皆是以玄唯首是瞻,自然也就同意了玄这般安排。
直至酉时,天逐渐暗下来时,徂暑依旧不见玄一行人归来的踪影。
他猜测应是他们出了事,再耽误下去,怕是所有人都回不来了,这才同福祥公主哭诉,并老老实实地交代了玄的谋划。
福祥公主早就知道他们几人的内情,故不作声,便是要他们能记住这一次,瞒着她另谋别策的后果。
玄虽然聪慧英勇,可毕竟太过年轻,又不了解妫燎,愣头青般地感情用事,倒是和她鲁莽的年少时颇为相像。
“你说你以往在汪堃别院做庖厨,可知每日膳房的食材从何处来?”福祥公主问道阿芜。
阿芜点点头,眸中隐着厌恶道“那贪食的汪堃钟爱野味,因此每日卯时都会派人在别院门前等着附近的猎户,将所打得的猎物奉上。”
“若被选上的猎物的猎户,则可以免除半载的猎户税,还能免去一年的苦役。”
所以,这林子中稍微温顺些的猎物都被人打尽了,即使身处深林之中,福祥公主也听不见鹿鸣和鸟叫声。
福祥公主回头忘了一眼,还剩下一半的野猪肋扇骨,又抬头看了一眼樊哥。
还未等她做声,樊哥便起身上前道“明日一早,我便伪装成猎户,背着这扇肉骨前去别院门前,若有幸能打听得到玄的消息,再来回禀公主。”
福祥公主点了点头,道“如今那府上死了个庖丁,大抵也会四处寻人,你曾身为屠户,大可一试,如能顺利混入,尝试打探玄他们一行人身在何处便可,切勿冲动施救,暴露自身,若被识破,保自己的命要紧。”
樊哥点了点头,道“遵命。”
许是樊哥年纪最长,会瞻前顾后,思忖行事因果,因而福祥公主十分放心他。
她看了一眼阿芜,方要说她与徂暑留下照顾娃娃们。哪知阿芜却率先表态,誓死跟在福祥公主左右,绝不留在原地坐以待毙。
徂暑听闻,才要跟着起劲儿,振臂高呼,却被福祥公主一记冰冷的白眼定住。
他悻悻地坐在原地,委屈地憋着嘴。
“也好,左右我这霸下我不熟悉,由你带着我倒也妥帖了。”福祥公主一反常态,顺着阿芜的心思道。
阿芜双眸灵动,雀跃而起,尤甚在听到福祥公主夸耀她后,放下戒备,自顾自地就说起了霸下各处方位来。
福祥公主噙着笑,引着她说了几处特别的地方,并将其中所在听了大概。
待翌日一早,阿芜醒来时,福祥公主早已不见了踪影。
阿芜哭着去寻即将前往汪堃府上的樊哥,可樊哥亦是无能为力,他只知福祥公主天还未亮就走了,根本不知她去了何处。
阿芜急得嚎啕大哭,娃娃们闻声纷纷起身,前来安慰。徂暑也被吵醒,睡眼惺忪地道了一嘴“谁让你昨天说的那般欢腾,就差着将霸下每家每户住几口人都一并说了,还有哪些是没说的?”
阿芜忽而止住了哭声,她抹干眼泪仔细地想了一会儿,随后便转身往远处去了。
福祥公主起先游走于林叶之间,她行的飞速,似是林中青雀。
眼瞧不远处有阵阵炊烟,偶有训斥的人声传来,她这才放慢脚步。
拨开重重灌木,她瞧见有许多身型伛偻的国人,正搬着精致的铜器往来于地下与地上。
听闻阿芜昨夜所说,妫燎为自己父亲所造的陵寝,乃是百余丈的地宫,背靠半山,通潼水。这处被方士看为风水宝地,本是耕作良田,被火烧去作物后,夯实了土,挖凿成了陵墓。
福祥公主望着面黄肌瘦,辛劳不止的国人,如同牲口般被兵吏们甩着鞭子驱赶,奴役。
她紧缩眉头,双手暗暗地握紧。
她方欲起身,却见北处走来一队身着银甲的兵卫,兵卫拥簇着的中央,有一六人共抬的步撵。
步撵为檀木打造,三面镂空雕琢精致。
步撵前后分别有婢女持香炉,奉热茶相伴,撵上垂帘半开,中间坐着的正是发丝半白的李老。
许是这些年享尽了富贵荣华,他比早前富态许多,又因常年慵懒,便是几步路也不愿意亲力亲为,下巴活生生地多出了三圈肥肉来。
负责看管劳工的兵吏连忙奔上前去,掇臀捧屁地汇报着进度。
福祥公主觉着反胃,强压着恶心之感,往远处走去。
距离陵寝不远,有一处突兀的木楼,虽不简陋,却也能瞧得出是最近才搭建而成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