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座送钩春酒暖(1 / 2)

九州列国传 宋申申 1805 字 2022-10-05

“娘亲得了重病,那些虫儿是帮助娘亲治病的良药,山南若想要娘亲的疼爱,就要牢牢记住,不要让娘亲知道这件事情。”擅长攻心的昭明太子,在哄骗玉山南时不带半丝愧疚。

所以,这孩子到现在还认为福祥公主是他的生身母亲,在生下他之后,身染重病,卧床不起。

“可是··”,可是方才秦管使明明是在埋怨父亲,埋怨他私自将虫儿放进了娘亲的脑袋里,造成娘亲五感尽失。这是玉山南想要问的,可话还没说完,却被昭明太子打断。

“山南想要娘亲的疼爱吗?”这话倒像是他在跟自己说的。

玉山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便记住父亲的话。”

昭明太子起初抱养玉山南,并非是为了这孩子今后的前程似锦。而是福祥公主和他需要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可以顺利地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使福祥公主毫无阻拦地成为大周的太子元妃。况且今后的路还长,由安阳这样多的医官为她好生调养,他们终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鸑鷟站在一旁,听着昭明太子的谎话连篇,霎时觉着自己颇为可悲。

她所面对的并非是真正的敌人,而是一个接着一个,如她一般奋起反抗着命运不公的人。

若说当初对付青颜王后或是周穆王是助昭明太子挣脱命运的不公,但看现在的福祥公主和宋国公妘缨,她们并未有做出伤害昭明太子之事,反而一直是昭明太子对她们的穷追不舍。

鸑鷟有时在反问自己,现在的她同当初绣衣阁的白素和白尧,有何区别?

鸑鷟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金娥楼,这风雪交加的深夜,她行至门廊前,却见裹着厚重毛裘的霍繁香正坐在廊下,用泥炉温着酒在等着她。

“这天寒地冻的,为何不进屋去等?”鸑鷟尽量藏匿着自己沮丧的情绪,可却并没瞒得过霍繁香的眼睛。

“谁说我等你了,我是坐着这里赏雪饮酒罢了。”霍繁香抬起冻麻了的小腿搭在泥炉边儿上,她继而裹紧了毛裘欲盖弥彰地笑道。

鸑鷟被她这不打自招地模样逗笑了,闪身进了屋,拿出了一床厚实的被褥盖在了霍繁香的身上。

“你也一同啊。”霍繁香掀起被角对鸑鷟敞开了怀抱。

鸑鷟稍怔了片刻,那时她忽而想起了宋尔莞,那是第一个对她敞开怀抱的人。

“愣着做什么,快着些,热乎气儿都要跑光了。”霍繁香往边儿上挪了挪,为鸑鷟空出一块坐倚的地方出来。

鸑鷟回神,一步上前,紧挨着霍繁香坐下。

酒香传来时,鸑鷟欲要起身去拿,却被霍繁香拉住了。

“父亲说我太小喝不得酒,所以这酒我喝不了,你也甭喝了。”霍繁香拽着鸑鷟坐回软塌,再度裹紧了被褥。

“既是喝不得,为何还要拿来煮?”鸑鷟不解地问道。

“你瞧”霍繁香慵懒地抬手,指着金娥楼小院其中一角。

借着微弱的月下之光,鸑鷟看见园中三两梅树凌风绽放出花朵来。

“是风雪压住了那梅香,我嗅不到,这才煮酒来闻这酒香弥补缺憾,顺便借火来暖身子。”霍繁香歪着头笑道。

“你瞧那梅花迎着风雪开的如此盛艳,若是不好好欣赏,岂不是辜负了。”霍繁香抻了抻腰,打了个哈欠道。

“你何时学会这般附庸风雅之事了?”鸑鷟好奇,这煮酒赏梅并不符合霍繁香平日的作风。

况且,今日逐除,她应当在胧北宫陪伴周女王和霍殇身侧。

“怀瑾总嫌弃我太粗鄙,所以今夜我便尝试学着吟风弄雅,可果不其然,我还是习惯朴实无华。”霍繁香靠在鸑鷟的肩膀上,将脸埋在被褥之中。

“既是不喜欢的,为何还要坐在这里受着冷风吹,走我们进屋去。”鸑鷟拉着她便往屋子里走。

“怀瑾说我的人生太顺畅了,便是连自己不喜欢的,都没人强迫我去做,所以才成了现在这般粗鄙地模样。”霍繁香不为所动,她仍旧望着园中盛放的红梅出神。

“我想既是不喜欢的,怎还会有人选择去做呢?”她偏过头再度望着鸑鷟。

“于是,我这才想到了你。”

“瞧着你去了东宫,回来便魂不守舍,神色沮丧,我便在思考,究竟无忧无虑的粗鄙和束手束脚的风雅,哪个更值得我去选择。”

霍繁香降生时丧母,生父又常年驻守在外不能陪伴于她身旁,所以她的成长相较安阳城的这些蜜罐里的少子们,多了许多可以自主选择的权利。

说的好听一些,便是更早地去选择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说的不好听些,便是自由生长,缺乏教养。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结论?”鸑鷟并不担忧霍繁香,因为她知道,这孩子自小便是个古灵精怪头脑,谁都做不了她的主。

“我觉着宋怀瑾那小子的皮又痒了,胆敢说我粗鄙,我明儿去丞相府,可要好好收拾他一番才行。”霍繁香霍地站起身,抱着被褥,拉着鸑鷟一同走回到金娥楼。

她才不会整夜对着三两支梅花慨叹和赞颂,温暖的被窝和身边挚爱,才是她的快乐。

若说昭明太子给了鸑鷟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那么霍繁香便让鸑鷟明白了,自己要如何遵从着内心而活。

秦上元离开东宫,宫门早已下钥,但在昭明太子的特许下,她仍旧被净伊亲自送回了澹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