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温在得到傀儡蛊之后,确实如约地将自己的长子送来了安阳,同晋国大公子一般,由罗绮负责每日监视。
说是监视,倒不如是三个年轻人寻欢作乐,游手好闲罢了。那罗绮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使晋梁二国的二位公子对他掏心掏肺,无话不说。
所以,当昭明太子方才想起,罗绮曾告知他的,晋梁二位公子曾无意透露安阳都城破败,比不上晋梁二国的都城时,他便想到了,建东海防御城的财帛从哪里得来了。
于是,月夕节后,罗绮再度启程,由陈国伊始往晋国,梁国寻求修建防御城的财帛去了。
晋国和梁国因有质子押于安阳,送的财帛自然不在少数,可陈国侯妫燎却不一样了,毕竟昭明太子只送了帛余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郡主给他做妻子,他自然也就不会送来安阳太多财帛。
昭明太子写了一封书信,令罗绮带去了陈国,交到了帛余手上。靠着帛余迷恋昭明太子的心思,她同陈国侯妫燎大闹了一场,并扬言要将陈国侯那些龌龊之事说出去。
陈国侯经由帛余这般恐吓,生怕自己继位不正之事被揭露,因而只能将陈国的国库清空了,如数送去了安阳。
于年关将至,修建东海防御城的财帛终于在罗绮的努力下,进了大周的国库。宋锦书虽然不待见昭明太子如同强盗一般的做法,但他确实也没什么理由再继续否决。
终于,在逐除各诸侯国朝拜过后,周女王任命妫娄为修建防御城的主事,于上元节后动身前往平潭渡开始修筑滨海防御。
至于周女王为何会让妫娄成为修建防御城的主事,还要从逐除朝拜结束后,当夜于饮宴楼夜宴众人说起。
除却晋梁陈卫四国的国君亲临安阳,归顺后的楚国与齐国均由大公子前来,鲁国公在翠缥被昭明太子所伤,想来咽不下这口恶气,只派来了典客前来安阳,而在梁国掌控之下的宋国,前来朝拜的依旧是周女王的旧识,貅离。
这是大周推翻商纣暴政夺得九州以来,除却当时的首次诸侯朝拜,此次乃是前来安阳朝拜的诸侯人数最多的一次。
昭明太子于楚国东部四郡三城那几场战役赢得漂亮,而后又不计前嫌助楚国夺回翠缥。他沉浸在众人交口称赞里,并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本该属于福祥公主或是宋国公的骁勇之中。
觥筹交错之时,陈国侯妫燎忽而开口问起平潭渡防御城之事,毕竟他送出了不少财帛,总要知道这些财帛都去了哪里。
“陈侯体贴周王,便是连此等小事,都迫不及待地要为周王分忧了呢。”莘娇阳举着酒爵半开玩笑地敬向陈侯道。
莘娇阳话里是在暗讽陈侯小气,送出去的那点财帛,还偏要知道去处。
“典客谬赞,愚下受天子照拂,自然也要为天子排忧。”陈侯不慌不忙地回道。
“既是说到排忧,愚下倒想问一问,这修建防御城的主事可否指派了,如若还未有指派,愚下倒想推荐一人。”梁国公见缝插针,言道。
周女王放下手中的酒爵,望着梁国公,她风度翩翩,仪态万千地道“不必劳心梁公,孤心中已然有合适的人选。”
周女王俯视大殿内一众人,眼神停在跪坐于大殿角落中的大司农妫娄身上。
“大周能五谷蕃熟,穰穰满家,是要归功于大司农的不辞辛苦,孤能得大司农这般贤臣相助,亦是要感谢陈侯的慷慨让贤。”周女王不屑于陈侯这般窃国者,因而谈论起事情来,丝毫不留余地。
众人皆知,妫娄同他的关系,也自然能明白陈侯对妫娄的迫害。
如若不是他这国君之位得来的不正,妫娄才是除却福祥公主之后,继位的正统。
躲在角落里的妫娄现下所求的,只有福祥公主能安然醒来。他无意掺和权势争斗,可依旧要遵守人臣本分。
他起身行至殿中央,向周女王拜道“臣一介布衣罢了,不敢攀附才望高雅的陈侯,能得天子赏识,是臣的福分。”
妫娄一身竹青衣袍,犹如一颗松柏立于殿中央,可于陈侯的眼中,他更像是一根扎眼的刺。
“孤想任命你为修建平潭渡防御城的主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周女王道。
昭明太子不解地看向周女王,关于任命防御城主事一事,他并未与周女王有过商议。想必任命妫娄,也并非是周女王临时起意。
昭明太子不动声色地转眸望向宋锦书,见他眼神赞许地望着妫娄,心中便知道个大概了。
“王上,大司农为大周农桑殚精竭虑,夙兴夜寐,这才方归安阳,便又要前往平潭渡主事防御城,儿臣担忧大司农会因此身心交瘁,所以这主事还是另选他人为好。”昭明太子心中的人选乃是来自于紾尚阁,他同妫娄已然离心离德,怎会安心放他前去平潭渡。
“相传昭明太子和大司农二人君臣关系已然恩义断绝,可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为虚,太子惜才如金,且处处为大司农着想。”卫国国君断然不会放弃溜须拍马的机会。
“太子不必忧心,家妹会随同大司农一同前往平潭渡,协助大司农主事。”莘娇阳开口说道。
昭明太子紧盯莘娇阳,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何妫娄会被周女王任命为修建防御城的主事。
是莘娇阳在做这只背后的推手,她是在保护妫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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